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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〇二


  他一蹦而起,踢了屍體一腳,罵道:「你這千刀萬剛的該死老虔婆,竟敢在大爺面前撒野,死有餘辜。」

  饑火中燒,他想到廚房找食物,卻又心中害怕猶豫不決,萬一裏面設有禁制,豈不自取殺身之禍?

  左思右想,最後只好挨餓。他將僕婦的屍體拖出門外,藏在草叢中。再小心翼翼轉回,且喜大門的禁制已解,他鬆了一口大氣。

  眼看黃昏將臨,廳中幽暗,他感到汗毛直豎,坐立不安。最後亮了火摺子,小心地點起神臺上的蠟燭,火光一亮,他心中的恐懼逐漸消退。

  他的目光,落在壁角的仲孫秀身上。仲孫秀坐在那兒,不言不動,神情木然。他感到奇怪,美麗的舊情人,怎能支持這許久?

  五六年前,他佔有了仲孫秀的身子,那時的仲孫姑娘,僅是個未開臉尚未完全發育成熟的黃毛丫頭,三夜銷魂在他來說,並無情趣可言。小姑娘失身少不了哭哭啼啼,春風二度依然嬌啼宛轉。他是強行施暴的,小姑娘哪能不害怕?毫無情趣乃是情理中事。而眼前的仲孫秀,卻出落得嬌美如花,摩天嶺斷魂谷遇上杜弘之後。想開了,丟開情孽憤怒仇恨,心情開朗飲食正常,回復青春自然嬌艷可人。

  他在想:「真是女大十八變,我做夢也沒料到她變得如此美麗動人。老天!她比郝寡婦何止強一萬倍?」

  想起郝寡婦,更聯想到其他的女人,也想到與仲孫秀的巫山雲雨情,只感到慾火上升。

  他呼吸一陣緊,本能地向仲孫秀走去,毫不遲疑地出手制了對方的氣門穴,然後取出她發心壓著的符囊。

  囊中確有符,也有一塊藥餅,該是迷魂藥物。

  大茶壺中有的是冷茶,正好派上用場。

  冷茶淋在仲孫秀的頭臉上,姑娘猛地驚醒。「咦!」她驚叫,想挺身站起,但久坐血滯,沒站起卻倒了。

  玉簫客一把將她拖起,大聲說:「伸腿坐好,活活血方能站起來。」

  她大驚,看清了對方,再次跳起。

  玉簫客按住了她,冷笑道:「小親親,你給我放乖些。」

  她慘然長嘆,悚然地說:「李起風,我落在你手上了麼?」

  他呵呵笑,得意洋洋地說:「你不糊塗,這是比青天白日還要明白的事。」

  「哦!這是什麼地方?」仲孫秀懶洋洋地問,先前的驚容與恨意,似已消褪淨盡。

  他大感詫異,困惑地說:「怪事,你的神情令人困惑。」

  仲孫秀雖經過斷魂谷的劫難,經過杜弘的疏導,雖說假意已除。但毀了她一生的薄情負義人就在眼前,面目猙獰地威脅著她,要說心中不恨,那是欺人之談。只是她機警萬分,暗中運氣,已發覺氣門被制,目下她已失去使用內力的機會,只能保持平常人的力道,僅具有比常人強不了多少的普通身手。要想與惡賊拼命,不啻以卵擊石,那是不可能的。身陷絕境,她必須沉著鎮靜,希望能製造機會脫身,任何衝動激憤的舉動,皆可令自己走上絕路,沒有任何好處。因此,她抱定逆來順受,等候時機。久走江湖,她已不是十七歲的仲孫秀,也不是被仇恨蒙蔽靈智的恨海幽魂了。

  她臉上閃過一抹苦笑,掠過些許無奈的淡淡哀愁,問:「我的神情,為何令你困惑?」

  「呵呵!這幾年來,你不是走遍了大半壁江山,走遍千山萬水,在茫茫人海中找我報仇麼?」

  「是的,任何一個像我一般遭遇的人,也會刻骨銘心難忘這奇恥大辱。」

  「過去三四次,咱們一見面,你便像瘋子一樣咒罵著向我遞劍麼?」

  「難道說我不應該?」

  「今天你怎麼了?轉變得判若兩人了?」

  「我回家快一年了,人總是要變的。我看開了,雖不至於大徹大悟,但總算逐漸淡忘那過去的傷心日子了。」她幽幽地說,神情顯得十分落漠,似已真的忘卻往日的慘痛記憶了。

  「不對,三天前你……」

  「你又在糟蹋女人,任何人也會氣憤填膺。」

  「哦!你真變得講理了?」

  「我們之間,已沒有什麼可講了。」

  玉簫客冷笑道:「你變得判若兩人,委實令人起疑。如果你氣呼呼與我拼命,我會放心些。」

  她冷冷一笑,目光落在手邊不遠處的門角,那兒放著一隻泥偶,像是土地神,高約一尺左右。她伸手欲抓泥偶,說:「那我就找趁手的兵刃與你拼,這泥偶足以打破你的頭……」

  「住手!」玉簫客變色大叫,伸手擋住了。

  「咦!你怎麼啦?嗓門都變了……」

  「這屋中的任何物件,皆不可移動。」

  「怎麼?這是……」

  「這是獨臂巫婆的鬼窩,擺設的物件皆定下禁制,除了咱們的坐處附近外,動了任何物件,皆有不測之禍。」

  「哦!那巫婆呢?」

  「我就在等她。」

  她鳳目一轉,問道:「你準備怎樣對付我?」

  玉簫客嘿嘿笑,親暱地說:「秀秀,不瞞你說,不管你怎樣恨我,我仍然對你未能忘情。過去我也是被你逼急了,不得不一走了之。你知道,我對結婚毫無興趣,我不是個願被妻子兒女拴上脖子的人。哦!秀秀,你我郎才女貌,該可以再續前緣。」

  她淡淡一笑,笑得有點淒涼,說:「你既然不想成家,又何苦糟蹋別人?再續前緣?你認為我是郝寡婦一類蕩婦淫娃?像你這種喜新厭舊的人,總有一天你對我感到厭倦,又將我送給別人做情婦?虧你說得出口,你敢說,我不敢聽。」

  玉簫客突然兇暴地將她抓起,況聲道:「小女人,你聽清了,我的話已說得夠明白,不許任何人反抗我的意思。」

  她不加反抗,冷冷地問:「你就是這樣對付所有的女人麼?」

  「對,完全正確。我答應你,今後不將你送給別人,但你也不要干涉我與別的女人的事。」

  「你……」

  「放明白些,不要不識好歹,不然……」

  「不然你又怎樣?」

  「你自己去想吧。」

  「我不會再上你的當了……」

  「由你不得,你給我放乖些,不然我再將你送給別人……」

  「啪!」她猛地給了玉簫客一耳光,罵道:「無恥!你這畜生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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