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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四八


  胖子三鬼曹宇嘿嘿笑,傲然地說:「廢話少說,咱們是辦事來的。得人錢財,與人消災;你們請咱們來殺人,咱們辦妥了拍拍腿走路,認識的人愈少愈好,不必浪費光陰引見不相干的人」。

  瘦子四鬼曹宙也桀梁怪笑道:「我曹四鬼快人快語,古兄,你就省些事吧,快把要辦的事說,咱們辦了就走,又不是攀親家,用不著把你的貓貓狗狗引來相見。」

  絕秀才心中冒火,忍不住立即發作,冷笑道:「二哥,你怎麼不睜眼,請來這幾個渾人?」

  「老三,你……」古祿變色喝阻。

  大鬼孔乾大怒,怪眼怒睜,倏然虎跳而起,怒火沖天地戟指叫:「混蛋!你他媽的龜兒子,你說誰是渾人?」

  「當然你也算一個。」絕秀才冷冷地說。

  向大東主變色叫:「三弟,你怎麼啦?你瘋了不成……」

  絕秀才嘿嘿笑,搶著說:「大哥,你就別管了。咱們請人辦事,必須乾淨俐落不著痕跡,以免遺害無窮。這幾位仁兄全是些四肢發達頭腦不清的渾人,傲慢無禮愚蠢自大,如不給他們說清楚,必將成事不足,敗事有餘。」

  大鬼孔乾忍無可忍,大怒之下不顧一切,猛地一耳光摑出,恍若電光一閃,手長腳長,手動掌至迅捷絕倫,出其不意志在必得。

  豈知絕秀才更快,左手一抄,食、中、拇三指輕輕扣住了及體的手掌向旁一帶,右掌一閃,「啪」一聲反而抽了大鬼孔乾一耳光。

  「哎呀!」大鬼孔乾驚叫,捂著臉踉蹌急退,「噗」一聲坐倒在椅上,再連人帶椅向後跌。

  二鬼孔坤手急眼快,趕忙伸手扶住了椅子,驚道:「咦!你龜兒子倒是快,大爺們走了眼……」

  絕秀才安坐不動,陰笑道:「不是走了眼,是瞎了眼。」

  「你……你是……」

  「易某二十餘年前橫行天下,威震大河南北,你小子不知是否出生了呢。」

  冷眼旁觀的四鬼曹宙沉聲道:「閣下高明,貴姓?」

  「目前姓易名壽。」

  「二十餘年前呢?」

  「無可奉告。」

  「你也是請來的?」

  「在下是鴻泰的三東主。」

  四鬼臉色一變,三鬼曹宇冷笑道:「你三東主的身手,比咱們高明得多,但你們卻用重金把咱們請來,到底有何陰謀?是有意侮辱咱們麼?」

  絕秀才冷笑一聲道:「鼓不打不響,鐘不敲不鳴,不說清楚,你們不會重視這件事,必定把事弄砸了。目前以在下的身分來說,鴻泰的三位東主,皆是平平常常的地方紳仕,只會拉兩膀弓,會幾下花拳繡腿,只能坐鎮店面,不敢到處亂跑的人。因此,咱們將你們請來,替咱們出面辦事。」

  「你說吧。」

  「過幾天,咱們從寧國縣運來一批貨,料定會有人出手攔截,請你們以店伙身分押運,等候一個姓任的人。」

  「他會攔截麼?」

  「會的,船上有幾個拒絕售貨給本店的人,對方如果不將這些人救走,以後誰還肯與寧宣往來?」

  ▼第三十三章 公子插足

  寧國縣至府城九十里,竹筏從東溪下放,水流湍急,筏行似箭。東溪的上源來自浙江的天目山,另一源則是來自徽州府的徽河,徽河在未匯合前叫西溪。東西溪的匯合口在五河渡,下游方可航行船隻。五河渡至府城約三十餘里,至府城則稱為句溪。這是說,東溪九十里水程,上游六十里只能行駛竹筏,必須到五河渡換載。

  而句溪在府城沒有碼頭,不適於卸貨。句溪距城約三里左右,東門外是宛溪,句溪與宛溪之間是東鄉,小徑穿過桑大爺所有的田野,除了桑大爺的莊院之外,沒有其他村落。因此,鴻泰從東溪下放的貨物,不需運至城中的店舖,可直放蕪湖交蕪湖的總號接收。

  鴻泰在寧國縣設有一處收購棧,但該棧不付貨款,交貨人必須憑貨單至府城取錢,一方面可扣運費,一方面可以免了將錢送至收購棧的風險,可謂一舉兩得,算盤打得甚精,可是,卻苦了那些織戶。

  自從任老大血案發生之後,寧宣曾經派人至寧國縣各處織戶遊說,要求合作。織戶們二十年來飽受剝削,恨死了鴻泰,但由於上次寧宣所出的血案,把織戶們的一線希望打消了,從此不敢再提與寧宣交易的事。錢固然人人所欲,但比起老命來,老命比錢的分量要重得多。

  但一匹布價格相差了一倍有奇,動心的人豈能沒有?因此在任老大血案發生之後,織戶們油然興起無窮希望,希望強盜們這次殺光了鴻泰的人,今後便可與寧宣交易了。加以寧宣派人遊說,便有人藉口趕工不及,將布料秘密收藏起來,拒絕與鴻泰棧交易,囤積貨物以看風色。

  鴻泰怎能容忍這種情勢發生?任何含有反叛性的危險舉動,必須盡快地斷然加以撲滅,以免禍患蔓延。不到三天,爪牙們便將四名囤積的織戶首要人物,秘密地擄至秘窟中非刑拷打,而且要押至府城處置,一方面可收嚇阻的功效,一方面想利用這四個人,引誘寧宣派姓任的出來攔劫。

  鴻泰的主人不是笨蟲,不用猜也知道這次熊慕天捲土重來,必已請來了高手對付鴻泰,姓任的如不是江洋大盜,也將是江湖上兇橫霸道名頭不小的人物,不然豈敢殺了三名店伙青天白日示眾?

  對方只有一個姓任的,雙拳難敵四手,何所懼哉?隨便找幾個人來,便足以將姓任的置於死地了。酆都四鬼在江湖名頭頗為響亮,扮成店伙保證可以成功。

  筏在近午時分,便到了五河渡。

  這裏是兩河交會處,河西岸有一座小村,僅有二十餘戶人家,設有渡口碼頭,平時有一艘渡船往來渡客,每位渡客須收渡錢三文至五文。碼頭下游,停泊了一艘烏篷船,那是鴻泰派來接運的運貨船。

  兩具大型竹筏靠上了船左右,舟子與店伙開始將布匹搬上烏篷船,押上受了非刑舉步維艱的四名織工,禁閉在艙內不見天日。

  酆都四鬼扮成店伙,帶了兵刃分站在前後艙,監視著四周,留意一個左耳下有胎記,右眼角有青痣,自稱任老大的人。

  布匹不斷往艙內難,店伙們並不急於搬運。

  渡船從對岸徐徐駛來,船上只有五名渡客,三個是村夫,一個高大英俊的年輕人,和一個眉清目秀極為出色的書童。青年人穿了一襲青衫,俊臉上掛著柔和的笑意。書童提著書麓,顯得喜氣洋洋,向青年人笑問:「公子爺,要不要找條船下府城,我可走不動啦!」

  公子爺搖搖頭說:「小韻,你以為這裏是埠頭,隨隨便便可以僱得到船麼?」

  船已接近碼頭,小韻向正在上貨的烏篷船一指說:「瞧,那不是有船麼?」

  「那是人家自用的貨船。」

  「多給他們幾兩銀子,不就成了?」

  「人家不肯的。」公子爺說。

  「找他們商量商量,可好?」

  「我試試看。」

  上得岸來,公子爺便向碼頭的一名舟子笑道:「舟子大哥,行個方便,可好?」

  舟子尚未回答,站在船頭的大鬼孔乾怪叫道:「滾開!書蟲,要方便,到草裏面去。」

  方便,也可當作大小解講。大鬼是有意挖苦人,輕視這位公子哥兒。

  公子爺並不在意,笑道:「搭個便船到府城,小生必當重謝。」

  書重小韻接口道:「家公子出門,身上帶了不少金銀,給你們五兩銀子,帶不帶?」

  「給十兩。」公子爺說,取過小韻放在地上的書麓,取出一個銀匣,掀開蓋,黃光閃閃,白芒耀目,裏面有四錠黃金,六錠白銀,共是一百兩。

  「走開!」一名舟子叫,見財不動心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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