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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「唉!想不到他們竟敢找江洋大盜來出頭,大毒了,太狠了。哦!慕天兄,算了吧,何苦與人在刀口上討口食?這樣吧,你把店面與染坊燼餘的一切頂給我,怎樣?」

  「頂給你?抱歉,你我交情不薄,我可不能把災星帶給你。」

  「我請知府大人派兵勇保護,不怕任何人生事。」

  熊慕天黯然地說:「桑大爺,你的好意在下心領了,你只怕我血本無歸,故意送給我一筆費做盤纏而已。」

  「慕天兄,我可是當真的。」桑大爺正色說。

  熊慕天神色凜然地說:「桑大爺,在下也是當真的,我要撐下去,寧宣的招牌絕不取下來,計算陷害在下的人,休想安枕。」

  「慕天兄,請不要固執……」

  「桑大爺,擇善固執,是一種美德,來,喝兩杯。」

  桑大爺卻離座苦笑道:「不,我要到對岸走走。請記住,我等你的回音,隨時恭候。」

  「在下深感盛情,但恐怕不會打擾桑爺了。」

  送走了桑大爺,不久,聽到樓梯響,門簾一掀,又上來了一個人,赫然是鴻泰的三東主,絕秀才易壽。

  李二爺眼都紅了,倏然而起。

  熊慕天拉住了李二爺,冷冷笑道:「坐下,沉著些。權將冷眼觀螃蟹,看他橫行到幾時。」

  ▼第三十二章 起伏不定

  絕秀才易壽不是單獨來的,後面跟著四名壯實威武的從人。在酒樓上如果想動手打架,雙方都是有頭有臉的人,不論那一方佔便宜,都得不到好處。

  跟來招呼的三名店伙,戰戰兢兢的伺候,深怕雙方翻臉動手,耽上了無窮心事。

  熊慕天及時制止了李二爺,可說是明智之舉。誰都知道鴻泰用激烈的惡毒手段對付寧宣,殺人放火全用上了,數十條人命的善後,幾乎拖垮了寧宣。但兇手都不是本地人,更不是鴻泰的幫閒和打手,無憑無據,任何人也不能指證是鴻泰所為。官府方面,原來傾向於寧宣的態度,已重新偏向於鴻泰。當然,官府即使能抓住三五個兇手,只要兇手不咬出鴻泰,也無法定鴻泰的罪,何況根本就抓不到兇手?這次在酒樓冤家碰頭,李二爺如果衝動鬧事,必定授人以柄,可能會被鴻泰反告一狀,那就麻煩大了,因此熊慕天不得不阻止李二爺發作。

  絕秀才大模大樣地在鄰桌就坐,冷冷一笑,向熊慕天陰笑著頷首示意打招呼,說:「熊東主在此地喝悶酒呀?近來貴店發生一連串不幸的禍事,委實遺憾萬分,在下深表同情,不知是否需要在下效勞?」

  李二爺忍無可忍,沉聲道:「絕秀才,你少給我貓哭老鼠假慈悲。你放心,寧宣的招牌,是不會因此被砸掉的。」

  絕秀才嘿嘿笑道:「李掌櫃,你可千萬別誤會,在下……」

  熊慕天含笑搶著說:「易東主,當然你那份好意,在下感激不盡。熊某雖連遭不幸,但還不需要別人的同情。」

  「熊東主,說實話,咱們雖說同行是冤家,但總不能眼看貨號就此一蹶不振……」

  「呵呵!請放心,人活在世間,必需挺起脊梁做人,跌倒了再爬起來。在下的資本雖沒有貴號雄厚,但並不是經不起風霜的人,這次損失近萬兩銀子,但在下禁受得起,寧宣的招牌,絕不會因此而砸掉的。」

  絕秀才裝腔作勢地長嘆一聲,搖頭道:「熊東主,那些江洋大盜,必定看中了貴號本錢雄厚,因此認定貴寶號是財神爺,是不會輕易放手的,長此以往……」

  「呵呵!這倒不用擔心。俗語說,兵來將擋,水來土掩,在下自會設法對付他們的。」

  「你是說……」

  熊慕天喝了一滿杯酒,一字一吐地說:「本來,在下來貴地開業,原抱定公平義取四方財的心意,為各地生活艱難的窮苦織工盡一番心力,從未想到要用武力解決,生意人誰也不願用流血來求取暴利。現在,那些喪盡天良心黑手辣的畜生,僱用江洋大盜來對付在下,雖能僥倖於一時,但不久便要受到報應。這一天會來的,而且絕不會太久。天下間比魔劊任飛更狠毒的江洋大盜多的是,比魔劊的武藝高明百倍的風塵俠客也多如牛毛。」

  「哦!你是說,你也要找江洋大盜來相助?」

  「不一定。」熊慕天冷冷地說。

  李二爺突然咬牙切齒地說:「善有善報,惡有惡報;若還未報,時辰未到。」

  熊慕天推椅而起,大笑道:「易東主,你記住:天道循環,報應不爽。人不會永遠幸運。走的夜路多,早晚會碰上鬼的。從今天開始,熊某不再相信仁義二字。既然上天尚未報應惡人,在下已盡了人事,官府也不可恃,因此,在下只好相信以血還血,以牙還牙,以眼還眼。呵呵!易東主,咱們走著瞧。」

  最後,他反常地哈哈狂笑,帶著李二爺,醉步跟蹌下樓而去。絕秀才的眼中,放射出令人心悸的冷電寒芒,向一名從人低聲說:「去告知二東主,一不做二不休。」

  「是。」從人恭敬地答。

  絕秀才陰陰一笑,用竹筷在桌面上信手亂劃,有意無意寫下兩行看不見的字:「量小非君子,無毒不丈夫。」

  寫完,扔下筷子,獰笑著自語道:「對,就這麼辦,絕不可讓這群混帳的東西活著離開,一了百了。量小非君子,無毒不丈夫。」

  簾門一掀,踱出一個身材頎長的青衣人,沉著臉走近桌旁,腳下輕靈得像頭貓。

  絕秀才尚未聽到腳步聲,他的一名手下低聲道:「程捕頭來了,三東主。」

  他猛扭頭,一怔,站起誰下笑說:「咦!程捕頭,請坐,喝兩杯。」

  程捕頭穿的不是公服,當然不是來喝酒的,頰肉抽動了兩下,有點冷冰冰地說:「謝了,你自己喝吧。」

  絕秀才見對方神態有點不對,奸狡的笑意消失,代之而起的是輕蔑與傲慢的神情,冷冷地說:「喝就喝,不喝就拉倒。哼!別不識抬舉,擺出這副臭面孔,給誰看?」

  那年頭,一個巡捕雖然相當神氣,但在地方仕紳面前,還是低了一級。即使是一個讀書秀才,捕頭同樣得低聲下氣。秀才即使犯了法,也不敢隨隨便便逮捕。到了公堂,縣大爺如不經過正式手續革去犯人的秀才身分,也不敢對秀才加銬鐐上刑具。

  程捕頭見對方翻臉,本能地退了一步,氣焰徐消。接著,似乎橫定了心,重新沉下臉說:「易秀才,不要欺人太甚。」

  絕秀才猛地一掌拍在桌上,站起厲聲道:「你說什麼?你配在我面前如此說話?」

  程捕頭一挺胸膛,亢聲道:「等蘆花溝那群人有一個進了監獄,屆時看在下是否配如此說話。」說完,扭頭就走。

  蘆花溝三字,把絕秀才的兇焰壓下去了,鬼眼一轉,換上笑臉笑道:「程捕頭,慢走,生那麼大的氣,何苦?來來來,坐下談。」

  程捕頭有所為而來,當然不想鬧僵,轉身道:「易秀才,沒有什麼可談的。」

  「呵呵!你說蘆花溝……」

  「那兒有人不斷地監視,必要時,知縣大人會發簽出動民壯的。首要不易擒獲,至少可以弄到三兩個不太高明的毛賊問口供。」

  「哦!知縣大人為何不發簽?」

  「當然是不希望有死傷。」

  「好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出動民壯,事情鬧大了,對任何人都沒好處,尤其是對縣大爺的烏紗帽不利,也可能砸破不少人的飯碗。」

  「因此,大人尚未發簽。」

  「對,這是最聰明的舉措。呵呵!但不知捕頭前來有何見教?」

  「在下是傳話來的。」

  「傳話?誰的話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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