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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〇


  「好了好了,在下失禮,我給你賠不是,恭送姑娘出艙。請。」

  侍女惶急地出艙,小鹿般逃掉了。

  司馬龍掩上艙門,苦笑道:「杜兄,你這笑話鬧大了。」

  杜弘神色凝重,不住往復走動若有所思。

  司馬龍提高嗓音叫:「杜兄,你在想什麼?」

  「我在想這位俏侍女。」

  司馬龍搖搖頭,不滿地說:「生死關頭,你居然想入非非。真是想牡丹花下死,做鬼也風流麼?聽說你不是個好色的人……」

  「你少廢話。」他揮手叫。

  「杜兄……」

  「我在想,不會是巧合。」

  「什麼巧合?」司馬龍問。

  「她說江風太大,在咱們的艙門外止步避風。」

  「理由似乎充分嘛!」

  「但江風並不大。」

  「這……」

  「你見過像這種大方的大戶人家侍女麼?說起理由來振振有詞,跌得甚重卻不叫痛。」

  「杜兄之意……」

  「她裝得並不像,漏洞百出。」

  「你的意思是說,她是個練家子?」

  「而且是紫袍神君的爪牙。」

  「不會吧?」

  「不久自知。」

  「你打算……」

  「聽足音,她住在左艙,我要去拜訪她的主人,查個水落石出。」

  司馬龍卻反對,說:「杜兄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咱們脫身要緊。」

  他淡淡一笑說:「惡賊們不至於在晝間下手,不必擔心。」

  「咱們早走早好……」

  「即使你要跳河,後面的船也要將你撈起來,保證你逃不掉。」

  「那……咱們豈不是坐以待斃了?」

  「不然,天黑時跳水,要安全得多。」

  「可是……兄弟是個旱鴨子。而文東主也不諳水性,兄弟擔當不起閃失。」司馬龍憂形於色地說。

  杜弘向門外走,一面說:「你向上蒼禱告吧,求菩薩保佑兄弟把潛伏在船上的首腦弄到手,咱們就不難平安脫身了。」

  他出船走了,司馬龍也跟著出艙,眼中閃過一陣犀利的光芒,似乎已下定決心,但令人難以猜測其中的含義。

  鄰艙的艙門閉得緊緊地,裏面毫無聲息。

  杜弘略為遲疑,最後終於伸手叩門三下。

  「誰呀?」裏面有人問,是女人的口音。

  「鄰艙的客人。」他沉靜地答。

  「有何貴幹?」

  「有事請教,請開門。」

  門拉開了,先前被他拖倒的侍女,露出半個清麗的臉龐,看清是他,惶急地掩門。

  他伸腳將門頂住,笑道:「姑娘請勿拒門不納。」

  侍女慌亂地叫:「你……你欺負人,還……還嫌不夠麼?」

  「在下已經道過歉了。」

  「你來……」

  裏面突傳來銀鈴似的嗓音輕呼:「小荷,讓他進來。」

  小荷依言讓在一旁,氣鼓鼓地將門拉開。

  他跨入艙中,只覺眼前一亮。

  艙分內外,以布簾分隔,外間一側疊放著兩床被衾,一看便知是兩名侍女的睡處。內間有簾隔住視線,看不見裏面的動靜,當然必定有人。幽香撲鼻,少女們的臨時香閨依然潔淨整齊。

  一位十五六歲的姑娘冷然肅立,比小荷更出色,更秀麗。剪水雙瞳像鑽石,瓜子臉龐白裏透紅,溫潤嫩滑煥發著青春健康的氣息,櫻桃小口一點紅,嘴角隱現笑渦,似笑非笑地打量著來客。身材比小荷要高些,剛發育完成的胴體勻稱動人,隆胸細腰,嬌柔中卻流露出三分剛健,好美的小丫頭。

  她不但美,腰帶上竟然佩了一把標準尺寸的尺八匕首,綠鯊魚皮鞘,雲頭上帶著紫色絲穗。

  紫,紫得令人感到頭皮發緊。紫是邪色,不僅是惡其亂朱,目下在受到紫袍神君的威脅中,因此更可增加三分討厭紫色的理由。

  她穿的仍是侍女裝,一頭青絲挽了雙丫髻,雙丫髻便是侍女丫環的標誌,這就足以說明她的身分了。

  「你有何貴幹?」侍女似笑非笑地問,神色不亢不卑,在嬌柔中透露出三分剛氣,在稚態中流露出三分高貴的風華。

  他一怔,心中暗暗喝采:「好一位清麗出塵的絕色俏侍女!」

  他肅容抱拳一禮說:「區區姓杜,打擾姑娘了。」

  「說明你的來意。」侍女沉靜地說。

  「在下想拜望貴主人。」

  「家小姐與你素昧平生。」

  他一怔,問:「貴主人不是男士?」

  「此艙只有家小姐與我及小荷姐主婢三人。」

  他不得不知難而退,欠身道:「在下抱歉,告退,打擾了,恕罪恕罪。」

  既然全是女的,他不便留下打交道,萬一衝突起來,他一個年輕人有理也說不清,不得不見機告退。

  但侍女卻不放過他,喝道:「站住!說清楚了再走。」

  「姑娘……」

  「我叫海韻。」

  「海韻姑娘,在下冒昧,想請見你家小姐。」

  「有何要事,可以對我說,我代為轉達。」

  「也好,請你家小姐把信記收回。」

  「你說什麼?」

  他冷冷一笑大聲道:「真人面前不說假話,在下管了這檔子事。為了自己,也為了全船的數十條人命,在下不得不出面。」

  海韻也冷冷一笑說:「我不知你到底在說些什麼,只知你不久前無端侮辱小荷姐,目下瘋言瘋語,藉故前來生事,這種不折不扣的登徒子行徑,令人噁心。」

  「姑娘……」

  「你是自己滾出去呢,抑或要本姑娘趕你走?」海韻沉下臉說。

  他向門口退,冷笑道:「在下已經打過招呼,話已經說得夠明白,杜某給你們半個時辰的工夫,請除去信記,不然,在下只好斷然處理,你們佔不了多少便宜。」

  「你這廝胡說八道。」海韻怒叫,猛地掠出一掌拍向他的胸口。

  他哼了一聲,伸手急撥。

  海韻變招奇快,變掌為爪,急扣他的脈門。

  他剛沉肘收招,爪影一閃,纖纖玉指已閃電似的拂向他的七坎、鳩尾、期門各要害。

  他吃了一驚,火速飛退出艙,站在舷板上說:「你的蘭花拂穴手極為高明,可是仍欠火候,留不住杜某。」

  海韻一擊不中,頗感意外,一怔之下,被他從指尖前脫身出了艙門,無法追擊了。

  杜弘不回艙房,逕奔舵樓。

  有艄公和一名船夫,神色漠然地目迎,直待他踏上舵樓,船夫方伸手急攔,叫道:「客官,舵樓重地,禁止進入。」

  他淡淡一笑,撥開船夫走近艄公,問道:「艄公,前面右岸那座小村,是何縣地境?」

  艄公那飽歷風霜的臉盤上,看不出任何表情,漠然地說:「那是彭澤縣的洲尾村,那座小山叫船山。」

  他吁出一口長氣,又問:「是不是大泊湖?」

  「是的,湖在村的那一邊。」

  「大泊湖是不是有一座岳山?」

  艄公向東一指,說:「瞧,那兩座小山頭,就是大泊湖中的岳山。」

  「此至香口有多遠?」

  「二十里左右。香口是大泊湖的北南口,也是京池州府東流縣的最南一座大鎮。」

  「要多久可到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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