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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三


  和尚仍未倒下,僅狂亂往後退,以左掌掩目,右掌慌亂地封架,原來在挨耳光時,被任和的手指帶過眼眶,因此眼前發黑。

  任和再次近身,腳下不留情,從下面探入,「蓬」一聲響,一腳踢在和尚的下陰要害。

  「哎……」和尚在叫,再也支援不住了。篤一聲大震,仰面跌了個手腳朝天,終於痛昏了。

  淫憎一輩子不知糟蹋了多少女人,這次被任和一腳踢破了命根子,這輩子算是完了。

  百里維與丘三娘恰好掠到,已無能為力。

  任和立下門戶,冷笑道:「你兩人聯手上,在下給你兩人一次機會。」

  百里維是驚弓之鳥,怎敢逞強?沉聲道:「老夫認栽,你想怎樣?」

  他冷冷一笑,揮手道:「認栽就好,在下不為已甚。把賊和尚帶至偏僻處醫治,他的傷見不得人。」

  功力最強的二邪天風和尚,禁不起三拳兩腳,百里維再笨,也不至於愚蠢得把自己也賠上,咬牙道:「好,咱們日後再算。」

  「不錯,咱們後會有期,哪兒見就在哪兒算。現在,你們快走。」

  百里維不再多說,抱起天風和尚向林深處急竄,丘三娘一言不發,死盯了他一眼,默默轉身走了。

  他轉向北走,走了三二十步,他突然閃在一株大樹後,低叫道:「要比暗器麼?小女人,你給我滾出來。」

  聲落,他重行現身,空間裏,奇異的輕微嘯風聲隱約可聞,一朵金色的寸大梅花在附近飛舞。

  「啪!」金梅花被他用一節樹枝擊碎了。

  一株大樹後,轉出一位紫衣麗人,嬌聲喝采道:「高明,這是本姑娘第一次用暗器偷襲失手,你值得驕傲。當然,能赤手空拳打發走岷山三邪頗足自豪,定非無名高手。我,奪命一枝春,你,貴姓大名?」

  他吃了一驚,臉色一變,趕忙轉頭他顧,定下心神用稍呈慌亂的聲音說:「百花魁首,慾海之尊,聞名不如見面,見面勝似聞名。沒料列橫行天下二十年的一代女妖,看來竟依然如此年輕美麗嬌艷,果然名不虛傳。」

  他竟不敢正視這位自稱「奪命一枝春」的美麗妖艷絕色女郎,甚至臉色都變了。

  這女人確是邪門,美得令人屏息,有一雙令男人想做夢的明眸,小巧櫻桃口,微笑時露出一排編貝似的皓齒,她那種笑,笑得令人心跳。瓜子臉粉面桃腮,五官美得像是巧手名家刻意雕出的神品。梳的是盤龍髻,寶石釵光閃閃。

  紫色小坎肩前後飾以金色流蘇。身材勻稱,曲線玲瓏凹凸分明,走動間水蛇腰有韻律地款擺,乳波臀浪令男人心猿難鎖,意馬脫韁。她的美極為邪門,只消看第一眼,便可令對方留下深刻難忘的印象,抹不掉揮不去,想入非非心亂氣浮。

  奪命一枝春佩的是劍,劍上的飾物寶氣耀目生花。

  奪命一枝春,不像是姓名而像綽號,她報號而不通名,可知奪命一枝春的綽號必定大有來歷。

  奪命一枝春輕盈地走近,異香流動令人聞之心中一蕩,難以自恃。

  他想走,卻又腳下遲疑,一個正常的人,誰不愛美?有幸碰上這麼一位美如天仙的人間尤物,不多看一兩眼,這人必定是心理與生理皆有缺陷的人。

  他竟不敢多看一眼,但他確是個正常的大男人。

  奪命一枝春嫣然媚笑問:「怎麼,能徒手降伏岷山三邪的大英雄,竟不敢通名亮萬?是不是我嚇壞你了?」

  他吁出一口氣,冷冷地說:「在下不想與名列宇內三大淫妖之一的妖女打交道,你不怕挨罵,我卻不想罵你。」

  「哦!原來如此。我問你,你以為你是個衛道的英雄豪傑正人君子麼?」

  他淡淡一笑,抬頭望天傲然地說:「在下從不以英雄豪傑正人君子自命,但自問俯仰之間,無愧無怍,這就夠了。」

  奪命一枝春點點頭,笑道:「我想,你這幾句話分量雖不重,但擲地有金石聲,頗令人刮目相看。」

  「謝謝誇獎。」

  「我想,我們會成為好朋友。」

  「恐怕不可能。」

  「為何?」

  「這……」

  「怕我?」

  「不是,只是……」

  「怕有辱你的身分?你……」

  「立身處世,誰又不愛惜自己的聲譽?以你來說,誰不知你是個雨露遍施的女娃淫妖?但我相信你絕不至於下賤得盡人可夫,你也會細心地選擇你所需要的男人,因此我相信你絕不至於認為自己是無權選擇的青樓妓女。你艷如桃李,人間絕色,而且藝臻化境,必是自視甚高的人。你明白在下的意思麼?」

  奪命一枝春神色一怔,嘆口氣說:「你的話中,沒有明顯的責備,也沒有俗不可耐的規勸,你是個宅心仁慈的人。我想,我已經知道你是誰了。」

  「在下與姑娘從未謀面……」

  「我奪命一枝春毛萍遨遊天下,耳目靈通,猜想你的身分,自信有七八分把握。」

  「這次恐怕你猜錯了。」

  「真的?」她笑問。

  「可能。」

  「好,我就說出你的名號……」

  遠處奔來一個頗為英俊的勁裝青年,高叫道:「毛姑娘,找得我好苦,原來你在這裏。咱們上當了,崆峒的賊妖並未出城,他們不會來了。他們否認那些柬帖是他們所發的。咦!這人是誰?」

  任和頷首為禮,招呼道:「在下姓任名和,兄台是不是玉郎君郭光?」

  奪命一枝春聽他急急自報名號,不由噗嗤一笑,笑得好甜,清亮的明眸不放鬆地注視著他。

  這一來,立即引起玉郎君的無窮反感,妒火中燒,冷哼一聲道:「姓人的,咱們認識麼?」

  「在下……」

  「郭某從未聽說你這小輩的名號。」

  奪命一枝春笑容乍斂,不悅地說:「郭光,你怎麼能對我的朋友如此無禮?」

  郭光臉上無光,更是冒火,大聲說:「這種無名小輩初出道的小毛頭,姑娘也把他當朋友,不怕有污姑娘的身分麼?」

  奪命一枝春冷笑一聲,叱道:「你給我滾!滾得遠遠的,從此不許你見我。」

  玉郎君堆下一臉苦笑,低聲下氣地說:「毛姑娘,我錯了,我向你賠不是,請恕我無心失言。其實並不是我瞧不起他……」

  玉郎君不住欠身打揖,愁眉苦臉地說:「請不要趕我走,千不念萬不念,念在我的一片愚誠,與對姑娘的不渝愛心……」

  「你還不滾?」奪命一枝春絕情地叫。

  玉郎君像是一條卑賤的狗,竟在她腳前匍伏下來,叫道:「我求你……」

  「篤」一聲響,玉郎君的天靈蓋,挨了奪命一枝春的彈指通神絕學,指風擊中天靈蓋,像擊破一隻蛋殼般容易,人向下一伏,起不來了。

  奪命一枝春鼓掌三下,叫道:「把他拖去丟下江餵魚。」

  不遠處的草叢中,鑽出一位綠裳俏侍女,以奇快的身法掠到,拖住玉郎君一條腿,向江邊飛奔。

  任和搖頭苦笑道:「毛姑娘,何必要置他於死地?」

  奪命一枝春餘恨未消,冷冷地說:「天下間這種金玉其外,敗絮其中的賤男人也太多了,少一個算得了什麼?」

  「這到底……」

  「不必為他惋惜了。走,我們進城去看風色。」

  任和抬頭看看天色,劍眉深鎖地說:「毒劍散人竟然不來,定然有變。」

  奪命一枝春笑道:「昨晚在城中散發怪柬的人,並不是崆峒門下弟子,毒劍散人知道有人搗鬼,不加理睬,他正在接待從西安來的貴賓,怎能前來解釋誤會?散發柬帖的人,顯然意在挑起雙方火拼,以使漁人得利,但他卻耳目不靈,不知西安有貴賓前來,日子沒挑好,弄巧反拙,不過……」

  「不過什麼?」他頗感興趣地追問。

  「他也成功了一半,雙方未能在豐台山火拼,卻可能在城內有一番問罪的慘烈惡鬥。瞧,與會群眾不是已動身返城了?」

  遠處人影掠走如風,群雄先後憤然離去。

  奪命一枝春向他善意地微笑,再問:「小兄弟,你走不走?敢不敢與我一同前往?」

  他一怔,苦笑道:「你怎麼胡叫?在下從不與人結伴……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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