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草莽芳華 | 上頁 下頁 |
四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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奪命一枝春一陣嬌笑,笑得他臉上發燒,笑完說:「我奪命一枝春在江湖成名,你還是個穿開襠褲的奶娃娃,叫你一聲小兄弟,叫錯了麼?」 「你……」 奪命一枝春臉色一沉,神色轉得好快,說:「你要知道。我的話是不容人拒絕的。」 「你威脅我麼?」他沉著地問。 「你怎麼說怎麼想,那是你的事。」 「你也得明白,我是不受人威脅的。」 奪命一枝春又回復了笑意,讓步地說:「我第一次碰上你這種定力不差無動於衷的人,但你並沒有真正不受誘惑的信心。告訴你,你我結伴而行,對你大有好處。如果你真的怕我,你自己走吧。」 他搖搖頭,苦笑道:「在下不在乎你用武力脅迫,老實說你的藝業並不見得能勝得了我。但食色性也,在下不是白癡,確對色慾的誘惑深懷戒心,何必提心吊膽與你偕行,還是分手各行其是的好,彼此也方便些,是麼?抱歉,在下這就先走一步了。」 不等對方有何表示,他抱拳一禮,逕自走了。已經是午牌末,他失望地覓路返城,距城門尚有兩里路,路旁一株大樹後,突閃出一個青衣大漢,攔住去路向林中一指,冷笑著道:「閣下,借一步說話。」 他向林中看去,一無所見,反問道:「四下無人,有何指教?說吧。」 「敝長上有請。」 「貴長上是……」 「見面便知。」 「抱歉,在下不認識貴長上,恕難……」 一株巨樹後閃出一位年輕書生,招手笑道:「來吧,你叫任和,是個來歷不明的江湖混混,敝長上派人專誠請你,這是你莫大的光榮呢。」 他心中一凜,戒備著說:「銀扇書生馮濤,你竟然有主子啦!這位主子定然是驚天動地的人物了,委實令人驚奇不置哩!」 銀扇書生冷冷一笑,沉下臉說:「你會出口損人,等會兒你將為剛才的話後悔一輩子。」 第二個青影在另一株大樹下現身,大聲道:「雄霸天下間,黑道第一人。旭日從東升,炎陽一聲雷。長上駕到!」 任和臉色一變,脫口說道:「原來是炎陽雷徐旭東,他來得好快,我得先行迴避。走!」口中說走,但他知道脫身不易了。 ▼第十一章 黑道雄霸 在邊城僻壤,炎陽雷的名號知者有限。但在中原江湖道上,黑道梟雄炎陽雷徐旭東的名號,可說是無人不知,聲威遠播,神棄鬼厭的魔字號風雲人物,自稱為黑道第一人,以黑道霸主自居,目無餘子,唯我獨尊。跺下腳江湖震動,論心黑手辣,不作第二人想。老巢建在中條山,山門開在低柱山的北岸,提起炎陽雷其人,聞者莫不掩耳而走。 任和聽對方唸出切口,便知是炎陽雷徐旭東到了。這位黑道梟雄黨羽眾多,連大名鼎鼎的江湖浪人銀扇書生,也成為供其驅策的走狗,可知這附近必定早已高手四佈,再不見機暫避,很可能栽在此地,所以他動了脫身的念頭。 但他心中明白,可能走不了。 往何處走?入城固然是上著。但他直覺地感到進城的路將兇險無比,後退也可能困難重重。 要走便得趁早,分秒必爭方能主宰全局。 就在這電光石火似的剎那間,他決定了個大膽的妙著,一聲長笑,他向銀扇書生撲去。 「唰」一聲響,銀扇書生亮開了威震武林的銀扇,銀白色打磨得光亮耀目的九合銀骨扇倏張,映著日光,如同古鏡,映出的日光耀目生花。 銀芒一閃,狂笑聲飛揚,銀扇書生狂笑著一扇揮出來,利刃似的削向任和伸來的大手。 任和急衝而來勢如奔馬的身軀,突然神奇地止住,銀扇以一髮之差掠過胸口,危極險極。 「噗!」他一腳疾飛,像是雷光一閃,踢在銀扇書生的小腹上。 「哎……」銀扇書生厲叫,上體前俯,身形卻向後飛退,退出丈外砰然倒地。 他快如狂風,從銀扇書生的身側一掠而過。 誰也沒料到大名鼎鼎的銀扇書生一照面便倒了,更未料到任和存心脫身,變化也委實太快了,其他在場的人,想攔截也來不及啦! 城門方向,二十餘名高手正飛步趕來。 「快攔住這小子。」剛才唸切口的青衣人大叫,最後又加上一句:「死活不論。」 任和已掠出四五丈外,去勢如電射星飛,後面追趕的人不可能追及了。 前面丈餘一株大樹後,突伸出一隻毛茸茸的大手,寒星脫手破空而飛。三枚透風鏢成品字形射出。接著青影閃出,隨鏢猛撲而上,鏢到,人到,聲到:「留下命來。」 任和扭身便到,手著地立即反擊,三鏢間不容髮地貼遮陽帽而過,摩擦聲令人聞之心中發冷。 遮陽帽破空而出,快逾電光石火。 相距僅丈餘,雙方相迎奇急奇猛,襲擊與反擊僅有極短暫的一剎那機會,這一剎那便決定了生死存亡。 「啪!」青影用手擋住了飛來的遮陽帽,帽被震破,掩住了青影的面目。 青影防得了上盤,中下盤卻洞開,遮陽帽反擊太過意外,青影毫無準備,便著了道兒,落入任和的算中,反應慢了些。 任和貼地射到,掃堂腿行雷霆一擊。 兩聲異響,青影雙足骨折,狂叫一聲,摔倒在地。 任和一竄兩丈,身形再起,鑽入林木深處,如飛而遁。三五起落驀爾失蹤。 蘆哨聲乍起,不久,豐台山各處紛紛傳回哨音,說明各處皆有人伺伏,皆收到了傳出的警訊。 青天白日,想逃脫散佈在各地的眼線耳目,難似登天,好在林深草茂,暫時隱身尚無困難。 他躲在一條山溝的茂草中,溝流向半里外的黑谷川,他躲了半個時辰,先後有三批人經過溝上方,但並未下溝搜尋。 他怎能久藏?申牌一過他如不能趕回辛宅,天外來鴻便要帶了辛家的人逃生,後果不堪設想。事先不知炎陽雷徐旭東恰好在今天趕來,對方人手多,天外來鴻的背傷未癒,而他又不能按計拖住崆峒派的一群高手,辛家的人怎能逃出天羅地網? 他愈想愈心焦,一咬牙,忖道:「我得走,必須碰碰運氣,必要時放手一拼,顧不了許多了。」 他上了溝岸,蛇行鷺伏向西行,小心翼翼探進,眼觀四面耳聽八方,逐段游竄向西又向西。 到了一處山坡,坡的那一邊,可從樹隙中看到靜臥在山下的西和城,他心中稍定。 坡北林木深處,突傳來一聲刺耳的慘號,令人聞之毛骨悚然,毛髮森立。 「哈哈哈哈……」狂笑聲接著傳到,其難聽如梟啼。 他心中一動,忖道:「半里外有人斃命,且前往瞧瞧。」 未牌初正之交,時光尚早,距他約定返回辛家的申牌,還有一個半時辰,目下已可看到西和城,他心中略寬,並不需要急急趕回。 吼聲繼續傳來,間或傳來三兩聲怪異的呼叱。 他不再遲疑,向吼聲傳來處探去。 豐台山的北坡,黑谷川繞山向東北流,坡近川一帶是一片短茅地,三面是樹林。 西南一角,毒劍散人與崆峒的一群道俗門人雁翅列陣,足有四十名以上。 正南,是一群青衣男女,也有三十名上下。為首的人是個雄健如獅的中年人,穿的是黑勁裝,佩劍掛囊。滿臉橫肉,虯鬚戟立,暴眼突顎,大鼻朝天,長相威猛唬人,一看便知不是善類,是屬於性情粗暴狂野慓悍的人。 這人身後,一字排開八名黑衣人,五男三女,年長的已是花甲出頭,年輕的僅十六七。最小的是一個身材嬌小但發育已成熟的十六七歲小姑娘。 其他的二十餘人中,有神情委頓的銀扇書生在內。這位仁兄臉色蒼白,站在最後側的角落上,可知身分地位皆有限得很,可能是這些人中最差勁最低的一個。 東面,零落地站著二十餘名男女,其中有已少了天風和尚的岷山三邪、崑崙三子、身材矮小面目陰沉的川南雙煞、英俊魁偉郎才女貌的一雙璧人龍鳳雙劍,一個跛腳老和尚,兩個陰陽怪氣的老花子…… 中年孤星倚在一株大樹幹上,面無表情。 另一側,停了兩乘山轎,四個轎夫坐在樹下假寐,轎門緊閉,不知裏面是否有人。 夫婦孤星與兄弟孤星四個人,則站在西南角的樹蔭下,像是局外人。 草坪中,橫七豎八躺了八具屍體,血腥觸鼻。 穿黑勁裝的雄健虯鬚人舉手一揮,左側立即跨出一位鷹目炯炯尖嘴薄唇的中年人,脅下挾一束小紅旗,驀地一聲低嘯,雙手急揮,三十餘支一尺六寸長的小紅旗,以暴雨的聲勢,向五丈外的草坡中心飛去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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