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草澤潛龍 | 上頁 下頁 |
一四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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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水毅也同時出手,雙掌一聚一分。先前雙方用手攻拆,他已發現施老人內力極為渾雄深沉,雖則量表面小巧的攻拆,但雙方的奇異內勁神功,已作了極兇狠極猛烈的纏鬧,如果換一方是普通的練氣高手,必定雙手全毀骨碎肉散,每一次小巧的接觸,其實都是可沛的殺著。因此,他必須掏出真才實學來接招反擊。 「蓬!」雙方神奇的內勁,在掌前兩尺兇猛地接觸。 高水毅的身形似乎突然在出招時暴長,右腳一軟,下挫劇沉,終於膝蓋著地。 塵埃被爆發的罡風激起,震散成滾滾塵埃。 施老人倒飛丈外。著地再急退四步,方穩下身軀,赤褐色的臉膛突然變得蒼白失血。 高永毅一聲暴叱,右手拔起右靴統內的一把竹刀,隨吃聲破空而飛,射向身形剛穩住的施老人,同時挺身站起,左掌作勢吐出,掌心有另一把竹刀。他被激怒了,野性即將爆發。 施老人那一詞劈空掌。足以遙碎丈外的石碑。如果他不是身懷絕學,施老人這一掌足以將他的肌骨震碎,內俯成泥。 柏谷主一閃卻至,及時一掌疾揮,拍一聲將光臨施老人胸口的竹刀拍得向下沉落,竹刀居然不曾碎裂。 「住手丁!」柏谷主變色沉喝:「本谷主估錯你,你是本谷百餘年來,所見到的唯一勁敵。」 「在下過了這一關?」他沉靜地問。 「好,但你必須闖幽冥路。」柏谷主沉聲說。 「柏谷主,入谷的途徑多得很。」他冷笑:「放一把野火,就足以讓貴地化為烏有。在下何必冒險闖你的幽冥路,」 「你會闖的,而且非闖不可。」 「哼!」 「不要哼,你如果不闖,妙劍周玉峰三個人死定了,你要辦的事成功無望。年青人。本谷的人一比一,的確沒有人能對付得了你,多兩個結果如何,你那散佈地理圖的威脅,其實沒有多少作用。來百十個武林一等一的高手名宿,也只是白送死有來無去。你給我三天期限,我給你兩天。後果屆時自知。」柏谷主說完,舉手一揮,眾人開始退走。 高水毅不敢冒險阻攔,柏谷主那些話地確令他心中大感不安。四個人出來辦事,迄今毫無頭緒。 剩下他一個人,贖金只剩下四分之一,他還有什麼指望? 柏谷主一掌拍落他的竹刀,也令他大感震撼。他發刀距離與柏谷主撲上的距離,相差不遠,按理竹刀必定比人快,五寸的小竹刀想拍落不是易事,按理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,而柏谷主就贏了這萬萬分之一。 柏谷才說得不錯,一比一,他有必勝的信心,但如果施老人再加上柏谷主,或者再多幾個,後果將極為嚴重,卻便能拚個同歸於盡,對他也毫無好處。 看來,他是輸走了,非硬闖幽冥路不可啦! 空山寂寂,只有他一個人,想找一個人商量也是奢望,一切得靠他自己了,失敗的感覺湧上心頭,信心和意志開始動搖。 他木立長久,仰望蒼芎思路紛紜。 南柯一夢、真相大白 兩年前,量天一尺帶了四名公人,進了他家的大門,首先便問他這幾天到何處去了。 他是駕看自己的小舟,從都陽湖的蓮荷山訪友回來的,前天才到家。那論是一艘可以一人駕駛的單桅小輕舟,舟上並沒有其他的同伴,沒有人能證明他的正確行蹤。這是說,他半月來的行蹤交代不清。就這樣,他毫無準備地被量天一尺龍捕頭,帶上了縣衙的大堂(府城外屬鄰陽縣管轄,東湖在東門外。)縣衙的正堂上,正在舉行公開大審。原告是五湖船行的夥計,被告是五名都陽水賊,被船夥計擒住的心水匪首,一口咬定他是賊夥之一。其他四名水賊不敢肯定他是不是同夥,因為水賊們流動性很大,大都是臨時糾合的烏合之眾,同伴到底是些甚歷來路,誰也懶得過問。 可是,匪首卻咬定他是賊夥。 江西全境都在鬧匪,官府對落網的匪徒從不寬容。就這樣,他被判處死刑。詳文到府,囚犯送入府衙覆審,他的辯詞無法令官府採信,有理說不清。 案件呈交分巡道衙門之後不多久,匪首突然暴斃府衙大年。這一來,他失去了洗雪的機會。 案件呈送京師刑部的結果是可想而知的,京中的刑部衙門按例是紙上作業,除非有家屬能檢具新證據,萬里迢迢上京請求覆審上告,通常很少駁回原審地方官的判決。回文到達縣衙,維持死刑原判,時限是秋後決,他唯一可做的事是在死囚牢等秋後行刑去見閻王。 他的寡母,就在他被府衙覆審維持初審死刑原刊時,哭瞎了雙眼。 思路拉回秋前,距京中回文到達後的兩個月。 前情如夢如姻,他眼前出現了幻境:火光。血腥、殺戮、鬼哭神嚎。姚源賊在活閻王王浩八的率領下,挾眾近萬大掠讀東,以雷霆萬鈞的聲勢進薄饒州府城,官兵鄉勇苦守廿日,械盡援絕孤城垂危。官府必須在城破之前決因以正國法,在決囚之前,以減刑徵求敢死隊將功贖罪。 他就是應徵者之一,他必須活下去。 依稀,他正為了挽救自己的生命,冒風雨黑夜槌城,手中的砍山刀又沉又冷。 那真是一場慘烈無比的大屠殺,一場充滿血腥的災難,一場有敵無我的爭生存決簡。鋼刀統裂肌膚,無情地砍下對方的腦袋。除了死亡,沒有其他。鋼刀揮出,不帶任何感情,唯一可做的事,是殺死任何可以看到的人,血腥已令所有的人麻木,這世間除了殺戮之外,已沒有其他。春花秋月已不復存在。同情憐憫已是天外的天,不屬於這悲慘的人世間。 活閻王的四先鋒,其實不是光看身子,抱看裸女死在床上的,而是穿了護心甲,手中有斬馬刀,奮戰失敗死在他刀下的。 他不曾殺人搶劫,卻被判了死刑幾乎送命。而這時他殺了無數的人,卻救了自己的命,真是莫大的諷刺,簡直荒謬絕倫。 從此,他的心裡逐漸在遭變,逐漸趨於極端,仇恨一切冷酷無情的心態逐漸形成,報復的意識蘊藏在內心深處,一被外界誘發,將爆出可怖的、不受控制的暴烈行動,而且一發不可收拾極端危險。 量天一尺不愧稱精明幹練的老公人,已看出他內心的改變,所以向五湖船行的東主提出警告,要司馬武揚不要去招惹他。這位老公人名捕頭心申明白,這件案子並不怎麼離奇詭譎,嫁禍攀誣的涉嫌人,以五湖船行的人涉嫌最重,五湖水怪司馬武揚本來就不是一個好東西。 意念飛馳。意識中,他從屍堆中回到大牢,雙目失明的慈母,正在家屬接見室等候他。 「蒼天!我不能拋棄我的親娘!」他脫口感情地伸手向天呼喊。 他知道自己錯了。親在,不遠遊,但他卻經常駕舟出遊,丟下寡母在家倚閻而望。 在獄中他想了很多,很遠,他始終不明白想不起水賊為何要攀誣他。他的快丹在正常風速下,一個時辰可以飛駛八十里以上,水賊們的船想追他簡直是妄想,多年來,從來波與鄧陽的水賊遭遇,沒結有任何仇恨,那該死的水賊為何要咬他,要他的命破他的家? 在府城附近,他沒有仇人。在懷德鄉,他是頂和氣好說話的公子哥兒,在府城,他是個很少進城來玩的富家子弟,人們對他的印象模糊得很。 他搜索最近幾年來的記憶,清理所發生過的一切恩怨是非,漸漸地清理出一些線索頭緒。這就是他冒萬險爭生存的原因,他要活看出來了斷這件事。 他出來了,一千兩銀子的賞金,可以免除他五年牢獄之災,他不能在獄中等待那漫長的五年。 但首要的條件,是他必須把事辦成功,而且必須活耆回去。不成功,他只能領一百兩銀子,還得回監獄度過漫長的五年。 他必須成功,必須活看回去!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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