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草澤潛龍 | 上頁 下頁 |
一一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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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南天浩,你這公門作孽,天地不容的畜牲!」曾武切齒怒吼:「你坑害了一百五十六條人命還嫌不夠?如今又要籍機剷除山東的武林群雄,以使你稱雄道霸,你到底想要害死多少人才甘心滿足?……」 「欲海難填,他永遠不會滿足。」方公子冷冷地說:「他仗執法人身份玩法,酷刑之下,何求不得?得來太容易,他的欲望也愈高。我不怪他做走狗漢奸,他不做同樣會有別人做,但執法玩法肆意謀財殺人,我不能原諒他,對那些枉死的人,應該公平些,所以我要向他討公道。」 站得最遠臉有驚容的兩個青袍人,突然慢騰騰地舉步接近,右面那有一雙山羊眼的人說:「你能在舉手投足間,化解清虛煉氣士的劍與玄功天心大法,決非無名小輩,亮名號。」 「在下對名利毫無興趣,只是一個好管閒事的江湖浪人,沒有什麼嚇死人的名號好亮的。」方公子冷冷地說:「濟南三傑已經沒有什麼好給你們了,你門還不走?」 一聲沉叱,兩人同時猝然出手襲擊,四掌齊出,可怖的淩厲內力如崩山般集中彙聚於一點。這瞬間,六盞明燈火焰搖搖,松濤聲似的異嘯入耳。 方公子像是站在狂風中,袍袂飛揚獵獵有聲。似乎,他整個人在掌力的重壓下突然縮小了許多,然後縮小至極限,驀地身軀暴漲,雙手向上一拂,異嘯更發銳鳴。 「啪啪!」頭頂兩盆吊燈突然炸裂成碎片。 人如電光一閃,方公子已切入貼身了。 「砰膨!」兩個青袍人身形破空倒飛,背部撞毀了長窗,跌出樓外去了。 同一瞬間,三傑同時撲向不遠處的曾武夫婦。 方公子搶出反擊的沖勢並未停頓。有如電火流光,恰好拊在三傑身後,雙手虛抓兩次。 「砰砰!」三傑倒了兩個,倒下就爬不起來了。 撲得最快的乾坤手剛到了曾武身前,手爪已伸至曾武的肩頸前面,但曾武屹立如山,絲紋不動,指尖剛沾身,突然僵住了。 「我不殺你。」扣住乾坤手頸脖的方公子陰森森地說:「我對殺人毫無興趣,留你在世間做活見證,比殺死你好多了。南天浩,我可憐你,你輸了這局殘棋。」 說完,在乾坤手的脊背拍了三掌,點了三指,手一松,乾坤手跌倒在樓板上狂號:「殺了我!告……告訴我你……你是誰?」 「你知道我有不少化身,告訴你有何用處……」 「我要知道……」乾坤手發狂般厲叫。 「陰神。」方公子接口:「你死心了吧?」 「你……」乾坤手崩潰了:「我不信有這種巧事,你……」 「不要叫了,他已經走了。」曾武踢了乾坤手一腳說:「天作孽,不可違,自作孽,不可活。南天浩,你沒想到有這樣巧吧?曾某無意中洪福齊天,請來陰神收拾六爪龍,你卻有意命陰魅冒充陰神來騙我的口供,豈不是你活該遭報?」 「他……他真……真是陰……陰神?」乾坤手慘然問。 「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,他說是,你最好是相信。他不殺你,對你已經夠仁慈了。」曾武掃了另兩傑一眼:「我本來發誓要殺你們的,可是,我已經沒有殺你們的興趣了。王家一門親朋老少屍骨已寒,報了仇,曾某的責任已了,你來找我吧,我在天底下人間世等你。」 「殺了我吧!不怨你……」乾坤手嘶聲叫嚎。曾武搖搖頭,挽了大腹偏偏的妻子下樓走了。 「快殺了我……」乾坤手淒厲地大叫。 陰魅突然出現在一旁,發出一聲深長的歎息。 乾坤手身軀發僵,但頭部仍可轉動,眼中燃起希望之火。 「秀霞,救我……」他看到陰魅,重生的欲望恢復了:「帶我到泰山,去找泰山樵隱徐逸鴻老前輩,他解經脈禁制的絕技舉世無雙,定可解我被制的督脈經穴,不然我……」 「不然你廢定了。南天浩,我為何要救你?」陰魅哀傷地說:「僅僅是為了你未能捉獲曾武,便要殺我滅口,將三載恩義輕易地斷送掉……」 「我以為你背叛我。」乾坤手急急分辨:「我沒料到會真有一個陰神在作弄我。我錯了,秀霞,求求你給我一次贖罪的機會,幹不念萬不念,念在……」 「南天浩,還有什麼好念的?唉!」陰魅哀傷地長歎:「當你先後派出陰陽雙怪與百毒人妖前來殺我時,已是恩斷情絕了。要不是恰好碰上陰神來偵查找的底細,我的下場你想得到的,是嗎?」 「秀霞,我該死,我……」 「那你怎麼不死?」陌生的語音入耳,樓中多了兩個人,是霸劍和斷魂刀,發話的人是霸劍:「你可以嚼舌自殺,讓血流盡而死,你應該可以辦得到,嚼舌吧,閣下。」 「即使余姑娘肯大發慈悲,將你帶到泰山樵隱處,也枉勞心力。」斷魂刀接口:「陰神要求咱們不殺你,他保證說天下間沒有人能解他所制的經穴,他的話咱們絕對相信,泰山樵隱救不了你,他也不會救你這走狗漢奸。」 「南天浩,我不向你報復,已經是情至義盡了。」陰魅轉身舉步:「今晚一別,後會無期,好好保重。」 「秀霞……」乾坤手絕望地叫喚。 陰魅在樓門略一停頓,最後頭也不回急步而去。 「天一亮,在下通知你的爪牙來救你。」霸劍咬牙說:「三天之內,被你非法勾押的人如果不全部放出,咱們走著瞧。」 「你是最幸運的人」斷魂刀冷冷地說:「蒼天對你這種心腸惡毒的人,的確太仁慈了,罪魁禍首反而獲得善終,天理何存?要不是陰神表示不開殺戒,哼!在下就一刀砍下你的腦袋來。」 天亮後不久,齊魯車行赴德州的長程客車,輕快地向北飛馳。車上有十二名乘客,其中就有文質彬彬的方公子方中平。他的右鄰是一位行商打扮的中年人,向他說:「公子爺,濟南到底是怎麼一回事?好像是戒嚴。這兩天住在客店裡,無時無刻不是在心驚膽跳中捱過的,真不是滋味,再不見機離開,嚇都要嚇死了。」 「即使不被嚇死。也會得胃氣痛。甚至中風。」他笑笑說:「那些韃虜兵如果出動封城,倒楣的人就不知道有多少了。聽說是有人要造反,捉了不少人。」 「造反?造什麼反?」行商有點憤懣:「天下太平,太平飯吃多了嫌無聊,造反來玩嗎?這些叛逆真不知死活,活該,最好砍他們的頭。」 「你真是大清朝的好百姓好順民。」他拍拍行商的肩膀笑笑:「只為了賺錢而活,凡事不管,只要自己活得平安富足,吃得飽睡得著穿得暖,心滿意足死在床上就夠了。呵呵!像小生一樣,考上皇榜弄個一官半職就滿足啦!其他的事,管他娘!」 車聲轔轔,濟南逐漸消失在車後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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