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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〇


  夏南輝毫無機心地說。「我忠告你,安姑娘,你這紅花煞這輩子如果不恢復女性的柔婉,你將與美滿的婚姻絕緣,你只能用刀劍逼著一個男人服從你。」

  「哼!別拿肉麻當有趣了。」天靈婆沒好氣地說,老怪眼凶光暴射:「你們男人就沒有一個好東西,女人柔婉,才可以踩在腳底下,對不對?」

  「老太婆,我不和你抬杆。」他放了張秋月的手:「這種事的看法見仁見智,各人的看法都不同,抬起杠來投完沒了,無趣之至,反正如魚飲水,冷暖自知。」

  紅花煞的笑容消失了,低下頭沉思,臉上神情不斷在變,最後閉上媚目深深呼吸。

  張秋月沒留意紅花煞的舉動,挨近夏南輝並肩斜躺在草地上,兩人喁喁傾談。

  天靈婆自覺無趣,也閉上眼養神。

  閉目假寐的紅花煞呼吸深長,似乎對外界的變化毫不在意,其實她正集中心神,運用銳敏的聽覺,留心夏南輝與張秋月交談的每一句話,每一個字。

  「夏兄,好像你有充份的信心,認為可以對付得了無常一劍。」張秋月的語音低低柔柔地,但所提的問題卻不柔:「你當真對付得了他?」

  「人往高走,水往低流;我沒有怕他的理由,因為我是理直氣壯的一方。」夏南輝以手當枕躺得十分舒適:「如果我怕他,沒有對付他的信心,又何必甘冒被他宰割的兇險?他目前唯一可恃的是人多,如此而已。」

  「奇怪,我在江湖闖蕩了五六年,怎麼從來沒聽人提起過你夏南輝這號人物?你仙鄉何處,藝出何人門下呀?」

  「天下大得很呢!張姑娘,我也在江湖上闖蕩了好幾年,似乎也沒聽說過你張秋月這位武林女高手,反而對紅花煞安姑娘略有所知,她名列六煞之一,名頭事實上與無常一劍相等,至少也很差無幾。而你,簫招神乎其神,詭異辛辣又狠又准,事實上論真才實事,你比安姑娘要高明,為何她的名頭……」

  「我從不計較虛名浮譽。」張秋月打斷了他的話:「夏兄,你很機警,巧妙地回避我的問題……」

  「呵呵!張姑娘,不是回避是拒絕答覆。」他大笑:「我也是一個不計較浮名虛譽的人,家世師門用不著抬出來招搖。相信姑娘同樣不願意回答這種問題,能多保留一分秘密,你就可以在與人勾心鬥角時,少一分失算的機會。」

  「這個……」

  「你肯毫無虛假地將家世師門告訴我嗎?即使你肯,我也不見得肯相信,所以彼此心照不宣。恕我冒昧,請問姑娘青春幾何?」

  「喲!你問這幹嗎呀?」張秋月半羞半嗔,嫵媚地白了他一眼,那神情好動人。

  「當然存了壞心眼啦!」他心中怦然,但神情顯得灑脫不羈:「如果年歲相吉,而你又名花無主。我好預作準備哪!我本有心邀明月……」

  「輕狂!」張秋月笑嗔,倒轉身面對著他:「再往下說,就要愈說下流了,是嗎?」

  「你可以放一千萬個心,我這人不敢說不好色。但可以保證風流而不下流。」他半真半假地笑笑:「俗語說。有女懷春,吉士誘之;這是說,窈窕淑女如果不給對方有誘的機會,就不會有風流公案發生。又說:暗室虧心。而現在,光天化日之下,一旁又有安姑娘,和仇恨世間男人的天靈婆,我夏南輝即使色膽包天,也不會說出下流的話來討人恥笑。」

  「你呀……」

  「我是很君子的。」他挺身坐起看著日色:「按天色估計勁敵的行動,無常一劍的眼線,很可能逛到這一帶了,諸位有興趣去逗他們玩玩嗎?」

  「你是說……」張秋月也坐起。頗感意外:「你不是說他們不會搜到此地來嗎?」

  「是不會搜來,但不能禁止他們經過。」他說。「我們下去在路上等,打發他們滾蛋,那麼,至少在明天十二個時辰之內,不會再有人來打擾咱們養精蓄銳。」

  「打草驚蛇,我不去。」張秋月又躺下了。

  「那我一個人去,你們好好歇息。」他挺身站起。

  「我跟你去。」紅花煞一躍而起。

  「走啊!」他欣然說,舉步便走。

  「安大姐去,我怎能不去?」張秋月也挺身而起:「這鬼破寺廟冷冷清清,留在這裡不如四處走走。天靈婆,你不去?」

  「老身當然去。」天靈婆陰沉沉地說。

  當他們覓路下山時,由於草木蔥籠,已無法看到山下的景物更看不到下面所發生的變化。

  前面是下山小徑與大道會合的三岔路口,兩旁生長著茂密的竹林。遠遠地,便看到小徑距大道十余步處,並躺著兩個村夫打扮的人。

  領先而行的夏南輝腳下一慢,心中疑雲大起。

  「且慢!那兩個人十分可疑。」他警覺地說:「如果是死人怎會死在一起的?」

  張秋月急搶而出,不理會他的警告。他不便拉扯,只好隨即跟上。

  兩村夫是僕伏在路中的,張秋月俯身將一個村夫扳轉,看到被壓在身下的一把匕首。

  「是陰豹萬斌!」紅花煞脫口驚呼:「他怎麼被……」

  「被人折斷了脖子。」夏南輝搖頭。「他是鄢狗官的保鏢,偽裝為村夫在這附近潛伏,奇怪!走狗們怎知道我們在這附近藏身?可能嗎?我們的行動秘密神速……咦!」竹林裡簌簌而動,從左右側竹林深處,出來三個陰沉沉的人,年約花甲左右,穿了青袍佩了劍。

  「東海三君!」天靈婆訝然驚呼,悚然向後退。

  東海三君,大君馮君亮,二君陳君豪,三君許君山,是東海門的開山三祖師,山門設在洛伽山,目下已傳了三代門人子弟,在江湖極具聲威,武林地位不遜于中原五大門派,每個門人皆劍術驚人,驕傲自負目無餘子。

  「這一位是夏南輝吧?」馮君亮指指夏南輝:「你最好是承認。」

  「對,正是區區在下。」夏南輝坦然地說,他當然認識東海三君,近鄰嘛!怎會陌生:「前輩定然是大君馮前輩了,幸會幸會,是前輩殺了這兩個走狗的?」

  「不錯。」馮君亮點頭:「無常一劍出了三千兩銀子賞格,要活捉你。老夫發現他們暗中派人趕來這一帶活動,料定他們已發現你的行蹤、因此跟蹤這兩個小輩,要向他們討消息,豈知他們不識抬舉,堅決不招,但最後仍然招了,招出你躲在上面的慈光古刹。老夫來本打算上去的,沒想到你卻自己下來了。」

  「謝謝前輩相助盛情。奇怪!他們怎麼可能知道晚輩在上面古刹藏身的?晚輩來此不過一個多時辰……」

  「先不要謝老夫,老夫也不是來幫助你的。」

  「前輩的意思……」

  「老夫要那三千兩銀子。」

  夏南輝氣往上沖,也不勝感慨,堂堂一代宗師,居然為了三千兩銀子重賞,不惜殺人取供,武林道義何存?

  「你已經忘了你是東海們的宗師,東海門的氣數有限得很。」他忿然挖苦這位一門之主:「為了三千兩銀子,你甚至會拿起鋤頭去按你家的祖墳,可恥!」

  「小畜生該死!」馮君亮厲吼,沖進兩步一掌拍出,挾忿出手真力迸發,無所憚忌地走中宮強攻,用的是劈空掌力。

  同瞬間,二君拔劍攻擊張秋月,三君猛撲紅花煞,同時劍下絕情,驀地劍氣漫天,風吼雷鳴。

  夏南輝知道大君內力渾雄,不願硬接,閃身避過一掌,反從左側切入,右掌發似奔雷,反劈大君的右脅,一沾即走,第二掌接著搶制機先進攻。

  兩人在片刻間各攻了十招以上,以快打快各展所學搶攻,變招奇快絕倫,雙方的招式皆無法用老,三照面五盤旋,逐漸貼身拉近,即將行致命的雷霆一擊。

  「卟!」兩人的右肘終於按實,如山力道迸發,兩人同向右後方急退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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