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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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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瞬間,夏南輝的左掌從右肘下排出,四個指頭拂在大君的右脅下。他退了三步,穩住了身形。 大君卻退了六步,臉色突然變得蒼白,踉蹌止住退勢,左手掩住右脅,鷹目中厲光乍斂,抖索著的右手,抓住了佩劍的劍靶。 夏南輝的目光,落向右側方竹林前的張秋月身上,臉色一變。右手一抄,撥出藏在衣內的尺二短匕首。 二君的劍勢有如狂龍鬧海,把來不及拔簫的張秋月逼得手忙腳亂,只能仗快速的身法閃避,不時冒險用蘭花巧手吸引劍招,以解除身軀中劍的威脅,被逼至竹林前,再退三步便被竹林擋住了退路,已到了生死關頭。 他飛掠而進,向二君沖去。 大君抓住了好機,大喝一聲,斜撞而出長劍疾揮。 他無法快速穿越,劍閃電似的到了他胸腹交界處。 「錚!」他匕立胸前,身形倏止,硬接長劍的沉重一擊,匕首準確地與劍接觸,火星飛濺。 匕輕劍重,劍攻匕守,結果將有兩種可能:一是匕折人傷,一是匕安全人被震退。 兩種結果都不曾發生,劍反而被反展而退。 他斜身切入,左拿疾揮,劈啪兩聲暴響,抽了大君兩記正反陰陽耳光。 「砰!」大君仰面摔倒,被打得暈頭轉向,口中血溢,眼前發黑不見景物。 二君將張秋月逼入竹林死角,一劍刺中張秋月的右大腿外側,裙破褲裂肌傷,第二劍跟著指向右脅,鋒尖及體。 「我完了……」張秋月絕望地叫,已無法躲閃。 夏南輝一閃即至,匕首一伸,叮一聲匕將長劍推向一側,左手則扣住了二君的脖子,五指如鉤,似要扣入頸骨,要扣裂咽喉。 「丟劍!一不然你將是一具死屍。」他沉聲說。 張秋月失足挫倒,驚得粉面泛青。 二君大駭,鬆手丟劍。 另一面,三君一支劍威風八面,把紅花煞和天靈婆兩個人逼得八方奔竄,毫無還手之力。 夏南輝將二君向不遠處踉蹌走來的大君方面一推,匕首指著對方冷笑一聲說:「你三個武林敗類,趕快給我滾得遠遠的,這輩子,你們最好別讓我再碰上你們,滾!」 「偷襲不算英雄、咱們公平相決。」二君厲叫。 「你給張姑娘多少公平機會?你不算偷襲?無恥!你這老狗!」 「老二,咱們走。」大君抹掉口角的血跡嘎聲叫。 二君扭頭一看,看到了大君的狼狽像,只感到心向下沉。知道大事去矣!發出一聲短嘯知會三君,扶了太君急步狼狽而遁。 夏南輝扶起了張秋月,關切地急問:「張姑娘,何處受傷?你……」 「右腿外側。」張秋月腳下一軟要往下挫:「這……這老狗偌大年紀,位高輩尊,怎麼不講武林規矩,出其不意拔劍行兇?老狗該死!」 「為了三千兩銀子,武林規矩又算得了什麼?到竹林裡去,我先替你裹傷,你在流血……」 不管姑娘肯不肯,將姑娘抱入林中,撕自己的儒衫下擺做傷巾,包紮那裂了一條三寸長創口的玉腿。 回到慈光古刹,四人立即撤走。夏南輝帶走了小包裹和食物,向南走另覓地方藏匿。張秋月行走不便,不能趕路,情勢極為不利;受傷的野獸,不易逃脫獵犬的追蹤。 天快黑了。他仍在山林田陌間走動。 「夏兄,你還打算停下來了嗎?」在他強勁有力臂膀扶著的張秋月愁眉苦臉發問:「創口發脹,我有點支持不住了,走了許多路,他們無法追蹤的,找地方……」 「還不是時候,張姑娘。」他溫言安慰:「忍著點,創口已上了最好的金創藥,保證不至於惡化。只要你認為支持得住,就一定能支持。他們的追蹤術高明得不可思議,必須天黑後才能擺脫他們。他們怎麼可能查出我們藏身在慈光古刹,至今我仍然百思莫解。這是一場智慧與耐力的嚴格考驗,我們決不能輸,知道嗎?他們就希望我們能有人支持不住停下來。」 「他們預先在各地布了眼線。所以知道我們藏身的地方。」紅花煞在後面接口:「用手式信號傳訊,快得很。」 「那是不可能的。」他堅決地說。「除非他們有上萬人手,東海三君跟蹤陰豹厲斌兩個人,是從府城開始跟來的,這表示陰豹直接從府城趕來,誰指派他們來的?指派的人從何處獲得我們的行蹤消息?奇怪!」 「你到底今晚打算在何處住宿?」張秋月似要生氣了,截斷了他的猜測。 「隨遇而安,姑娘。」他毫不重視住的問題:「目前我們有驚無險,仍須小心。無常一劍以為他已解了我對狗官所下的禁制,並不相信狗官會有危險,所以能冷靜地從容布網張羅對付我。等狗官的經脈開始有變,疼痛發作,無常一劍就會被狗官逼得走投無路,他就會瘋狂地派出所有的人來找我,情勢相反,我冷靜他瘋狂,他輸定啦!他出重賞引誘一些貪心鬼對付我,表示他並沒有必勝我的信心。目前我唯一關心的是你們的安全。」 「夏兄,你不在意我們分你的贓?」紅花煞接口問:「你真擔心我們的安全?」 「分金同利,獨食不肥,安姑娘。」他拍拍胸膛:「千金散盡還複來;我要那麼多金珠做什麼?我夏南輝是江湖人,不是守財奴,你明白嗎?天黑了,前面有犬吠聲,歇宿地地方到了。」 農舍主人姓朱,一家人口住了一棟三進大茅屋。把他們四男女安頓在二進院的兩座簡陋廂房內。 主人殺雞捉池塘裡的魚,拔園裡的菜蔬,熱誠地替他們準備晚餐。 食間,他向三女宣佈:「身在險境,安全第一。我晚上必須在附近警戒防險,你們可以安心歇息。如果我不回來就寢,你們不要大驚小怪。張姑娘換藥的事,安姑娘多費些心。」 他表現得很細心,張秋月僅默默地瞥了他一眼。紅花煞卻目不轉瞬地隔桌注視著他。煞氣懾人的明眸中,眼神顯然沒有以往淩厲懾人了。 二更初,他失了蹤。 距小村三四里,田角的小徑旁長了一株大樹。在任何地方,都可以看到這種路旁的樹,不足為奇,奇在這種黑夜遠離村落,白天也很少人跡的地方,樹下居然坐了一個人。 三個腳下甚快的人,出現在小徑的另一端,袍袂飄飄,正默默地急急而來。 「前面樹下有一個人。」走在前面的黑影向同伴招呼,腳下一慢。 「對,是人。」 三個青袍人到了,面面相對,黑夜中不易看清相貌,但可以看到他們的花白及胸長須相當茂盛,三雙眼睛似乎像野獸般反映著星光。 「你知道老夫要找什麼人?」為首的人問。 「夏南輝。沒錯吧?」 「是你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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