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草澤潛龍 | 上頁 下頁
八六


  「奇怪!」紅花煞說:「你……你到底是那一類人?白道襟懷,黑道作風……」

  「我什麼都不是,只是一個不甘受辱受迫害的血氣方剛浪人。」他推杯盛飯: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。我活著,活得心安理得;受到不平待遇,我會毫不留情地以牙還牙反擊,如此而已。」

  「如果無情劍承認錯誤,誠心向你道謙,你就放棄報復嗎?」

  「哦!你在說不可能的事。再說,為了我的事,有太多的人受到無可彌補的傷害,你認為我能就此罷了不成?不必說這些無謂的話了,趕快進食。今晚有事忙得很呢!」

  鏡花園,好一座鏡湖旁的華麗別墅。不必追究朱老太爺取這座園名為鏡花的心理狀態,也不必認為這位紹興富豪不懂鏡花水月的典故。有些人取名為大拙大愚,或者阿貓阿狗,自嘲也好,嘲世也罷,不值得計較。

  數十座亭臺樓閣,夜間處處燈火輝煌。朱老爺一夜的燈燭錢,可供窮民一家八口半年生活費。

  三個黑影從園西兩丈高的山牆飛越。像梟鳥般無聲無息。

  嘉賓閣,是一棟位於西院的美侖美奐二層高樓,廣闊的院子裡花木扶疏,假山魚池佈局雅致。這裡是朱老太爺招待佳賓的地方,派有奴婢照料,貴賓可以不受拘束地活動;比住在正宅清靜方便多多。

  七級雕花石階的上方,是一排四根大往的門廊;裡面還有玄關。中門大開,裡面燈火通明。門廊外,也掛了一排八盞氣死風大紗燈籠,照耀得院前有如白晝,兩名青勁裝大漢站在階上,所佩的刀劍裝飾得相當華麗醒目。

  黑影從花木叢中飛掠而出。突然出現在階下。

  兩名大漢吃了一驚。一刀一劍迅疾地出鞘。

  「仍然估計錯誤。」黑影之一的是夏南輝向兩同伴說:「狗官今天好像不在,不知在何處應酬去了,很可能在城裡。不過,珍寶一定還在樓上,兩位進去搬吧!在下在前面開道。」

  「可是,狗官不在……」紅花煞腳下遲疑。

  「咦!狗官在不在,並不妨礙諸位搶珠寶;他不在反而對諸位大大的有利,對不對?相反地,我夏南輝算是白來了,姑娘竟然不滿意,只有一個可能。」

  「什麼可能?」

  「姑娘志不在珍寶。」

  階上那位佩劍的人已撤劍在手,哈哈狂笑說:「哈哈哈哈……原來你閣下就是夏南輝,並沒有三頭六臂哪,升階!廳中有人專程等候閣下光臨。」

  「在下既然來了,就算你們在裡面藏了十萬天兵天將,在下仍然要往裡闖。」夏南輝大踏步上階。「哈哈!但願等候在下的人,不至於令在下失望。」

  到了階上,一刀一劍與他形成三角犄立。鋒利的刀尖劍尖以他為中心點,奇異的刀風劍氣,以空前猛烈的無形氣勢向他集中彙聚,兩人所發的無邊殺氣,也浪濤般向他洶湧。

  「首先,你得通過在下這一關。」劍向他遙指的大漢傲然地說。

  「有何不可?」他毫無顧忌地說,一拉馬步,雙掌一提,吸口氣眼神驟變,兩大漢可看出他雙掌是空的。

  身後,紅花煞和天靈婆仍向上走,向他身後接近。

  一聲狂笑,他向下一搓,身形突然猛地向前魚躍而進,雙掌在穿越兩大漢中間時左右連拍四掌,以快得令人目眩的奇速,平飛射入敞開的中堂門。

  「嗯……」兩大漢悶聲叫,刀與劍皆來不及攻出阻攔,奇異的掌勁先震散彙聚的刀風劍氣,然後劈空掌力及體,兩大漢渾身一震,搖搖欲倒。

  「鏘……」刀劍失手墮地,兩大漢的右手頹然下垂,人也向側一栽。

  登上階的紅花煞大吃一驚。竟然沒有看到兩大漢是為何會倒地的。當然也沒看到夏南輝是如何攻擊的,反正只看到夏南輝身影向下一沉,便穿躍入堂去了。從兩人的刀劍指向中穿越,刀劍竟然來不及攻出,速度之快,已到不可能的體能極限而且,兩大漢相距丈余,怎麼可能同時被擊中?三方面分明並未沾身呀!

  天靈婆瞥了兩大漢一眼,悚然向紅花煞說:「是指力,天罡指毀了肩關節。如果我所料不差,他的指力已可傷人於八尺外的通玄境界了,可怕。」

  「指力擊中肩關節,能將人擊倒委頓不起嗎?」紅花煞持相反意見:「是一種沒聽說過的神奇掌力,你聽到罡風勁氣的嘯聲嗎?」

  寬廣的大廳中燈火通明,朱墀中六名男女成半圓形列陣面對著屹立的夏南輝,六雙怪眼厲光淩厲驚人。

  「崤山六怪。」夏南輝語音略感驚訝:「中州來的殺手。狗官果然不惜工本。網羅到一流殺手替他賣命。有錢可使鬼推磨,半點不假。」

  崤山六怪是四男兩女,年歲皆已半百出頭,是江湖上有名的春秋社集團創始人,春秋社這個集團專向天下有名的俠義名門施暴,凶名昭著,白道人士畏之如虎。但請他們出頭的代價極高,只有肯一擲萬金的人,才有資格請他們出頭辦事。

  六怪一個個面目陰沉,六種兵刃同時舉起了。兩長:鴨舌槍和虯龍拐。兩中:護手鉤和狹鋒刀。兩短,判官筆和鏡盾藏匕。

  夏南輝扭頭回顧,紅花煞與天靈婆剛好進入廳門。

  「我敢保證。這幾位一流殺手,是狗官請來保護珍寶的。」他凜然地說:「你們既然是志在珍寶,對付得了他們崤山六怪嗎?說句不中聽的話,你們毫無希望。」

  「加上你,也沒有希望嗎?」紅花煞的神色反而輕鬆:「本姑娘名列六煞之一,難道……」

  「一比一,六怪任何一怪,也勝不了姑娘你。但崤山六怪從不與人單打獨鬥,姑娘……」

  「你好像有什麼主意呢。」

  「對,主意很好。」他回過頭注視著正逐漸逼近的六怪:「設法把他們分散,分而殲之。」

  「如何才能讓他們分散?」

  「一擊即走,分頭辦事。你和天靈婆登樓搬珍寶,我四面奔竄收拾狗腿子。這一來,他們六個人便會發瘋似的分頭追逐,大事定矣!準備動手……」

  他心中一懍,大事不妙。

  手一抄一拂,他從衣下撥出一把匕首,神意一動,力貫刃身。

  他直覺地意識到,紅花煞與天靈婆並不聽從他的意見,不但不肯分頭辦事,反而向前沖來。

  也許,紅花煞兩人誤解了他的意思,要三個人合力一擊即走,所以沖上來了,擋住了他的退向啦。

  他不能後退,後退必定與紅花煞天靈婆撞成一團,大事休矣!

  崤山六怪乘他說話的空隙,正在發起空前猛烈的攻擊,六件長中短兵刀,在快速合圍的挺進中向他集中匯合,徹骨裂肌的兇猛暗勁,以他為中心先兵刃湧到及體。

  匕首出鞘的瞬間,他突然不退反進,身形倏動,有如電光一閃,身匕合一沖進,匕首突然幻發熠熠光華,吐出數道電虹,驀地劍氣迸發。風吼雷鳴,在迸發的數聲急劇兵刃交鳴下,從對面中間的一男一女兩怪中間透圍而出,直沖至堂上,變化之快,令人幾乎肉眼難辨,只看到兵刃如電火流光,人影如虛如幻,眨眼間,兇險結束。

  男怪斷了右手,女的斷了左手,痛得搖搖欲倒,在朱墀中心打旋掙扎。六怪全力一擊,反而廢了兩怪。

  其餘四怪已回過身來,厲吼著在堂上急搶。

  紅花煞與天靈婆並未交手,退到廳口去了。

  「崤山六怪如此而已。」他轉身向敵沉聲說,左肩背衣裂血出,顯然剛才他也受了傷:「安姑娘,分頭辦事,登樓……哈哈哈……」

  他身形疾射,退向左後方的堂口。

  四怪憤怒地急追,亂了陣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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