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草澤潛龍 | 上頁 下頁
七八


  「不要呼叫,除非你不要命。」石誠用流利的蒙語說,轉向張口結舌的勾魂姹女:「程英,你如果願意留下,我不勉強你,不想留下,趕快起來穿衣服,我帶你走。」

  「老天!」勾魂姹女驚喜地嬌呼,赤條條一蹦而起:「這還用問嗎?多蠢的問題。」

  「大漠金雕,你搶走了我的貨物。」他握住那尊金佛:「當我取走你的護身佛,你就要被魔鬼掏你的心,吞你的靈魂了。」

  「我……我只搶到一……一半……」大漠金雕急急分辯:「你……你碰觸我的護身佛,我與你只有一個可以活,你……」

  「你活不成了,你……」

  「我要求決鬥!我……」

  「好,我答應你決鬥。明天太陽當頂,東面三十里喀喇山嘴我等你,你只能帶十個人來做見證。多來一個,你就見不到我,你的護身佛將被打碎。現在,你好好睡。」

  兩劈掌把大漠金雕劈昏,石誠把金佛往懷裡一塞,引領已穿著停當的勾魂姹女出帳,與帳外的廖宏謀往後面撤走。在山崖下等候的羅義和齊小燕,搜來了一批軍器。五匹馬慢慢地離開,小心翼翼踏上了歸程。

  喀喇山嘴前面,一處二十餘里方圓的草原,有許多黃羊在附近滋生繁殖。五人在黝黑的崖石上搭起皮天棚,風吹走了熱浪,坐在棚內還可以忍受。居高臨下,可遠眺二十里的景物。兩頭大雕,正在急升急降追逐一群黃羊,想抓住其中的兩頭小的,但黃羊靈活萬分;側竄倒退快速如電。笨重的大雕一次偷襲失敗,再也休想如意了,看來這頓晚餐是無望啦!最後,大雕抓到了一頭驚昏了頭的野兔,得意地沖霄而去。

  西面十餘里外,十一騎人馬出現。

  「石誠,你為什麼要和他決鬥?」傍著他坐的勾魂姹女問:「昨晚你本來可以毫不費力地殺死他。」

  「你不懂。」他笑笑:「刺殺了他的,他的族人會發狂般向邊外各砦堡襲擊,甚至會沖入邊內大肆劫掠。如果我勝了他,這一帶最少可平靜十年,他會逃出千里外。」

  「單獨決鬥,我有把握。」他開始取過皮盾檢查:「他不敢不來,取不回他的護身佛,他會精神崩潰。你是知道的,蒙番不分男女,身上身外任何東西他人都可以動,但動了他們的護身佛,那意味著即將發出流血大災禍。我劫走了他的護身佛,當然可以激發他的高昂鬥志,但也給予他內心無窮的恐懼。現在,我們該下去了。」

  雙方在草原中間相遇,十一比五。相距約百步,一名高舉金雕旗的蒙人飛騎接近,在中間將旗插好立即馳回,騎術極為高明。

  決鬥人開始對進。在距旗左右十步勒住坐騎。

  大漠金雕披胸甲,護臂套,左臂套抓著繪有金雕的鐵葉盾,右手支起渾鐵長槊,這玩意全長一丈八尺,俗稱長槍,馬戰衝鋒,可貫重甲。頭上是兜鍪,側加護耳。

  石誠是白巾纏頭,穿袷絆,佩匕首另加彎刀。左手套握皮盾,右手支斬馬刀。

  「俘虜說,你是肅州興隆牧場石少場主。」大漠金雕用蒙語大叫大嚷:「你搶了我的女奴,汙年了我的菩薩,你得死!」

  「你。額圖。」石誠也大聲說:「搶劫了我的貨物,殺了我的人,奪了我的馬。你要求決鬥,我答應你,由你發令。」

  「好!」大漠金雕大聲說,長槊向前一沉,重舉時兜轉馬頭返回原處,立馬相候。

  十名蒙騎中,有兩名舉起胡笳吹出進軍的信號。

  長槊光閃閃的鐵尖下沉,健馬騰躍向前沖,速度漸增。石誠也斬馬刀前伸,棗騮發狂般向前飛馳,勢均力敵。健馬馳出三十步外,兜轉馬頭,武器向下一沉,健馬又開始衝刺,剛才是:「回」,現在是「合」。如果勢均力敵,衝殺三二十回合也難分出勝負。

  蹄聲如雷,生死將判。

  「咄!」槊尖刺入皮後,盾向外一扭,重心外移,槊尖斜貫透入重甲,一擊走偏。

  「嘎……」斬馬刀刀尖先刺中鐵葉盾,刺中內重心。這是說,刀尖必定取得中官要害,刺入大漠金雕的胸腹。斬馬刀刀身細長,配合盾使用可當槍用。

  大漠金除不愧稱悍將,這刹那間,扭身收盾而不抗推,在千鈞一髮中保住了胸腹,利用坐騎的衝力將刀推壓而過。可是,更危險的困難接踵而至,長槊斜貫皮盾,皮盾的勁道沉穩如山,槊不可能撥出,無法挾牢,巨大的衝力和扭力幾乎震裂手臂,再不放手可就完了。

  說來話長,其實僅是刹那間的事,但馬一沖而過,勝負已判定了一半。

  石誠的皮盾上,拖帶著大漠金雕丟棄的長槊。他在三十步外兜轉坐騎,撥出盾上的長槊丟掉,一聲長嘯。飛騎沖進。

  大漠金雕拔刀出鞘,呐喊著策馬前沖,身藏盾後,彎刀前伸鋒刃向上,刀尖形成完美的降弧,這樣刺中人體時,刀便會自然地向前面切割,刀便不會貫人人體無法撥出。兩軍交戰刀如果丟了,死定啦!

  短刀對長刀,一寸長一寸強。大漠金雕必須拼命,短刀衝刺的方向與長兵刃相反,因此向左爭取有利部位。而石誠卻不願放棄自己的優勢,互相爭奪沖向的結果,便形成不規則的回合纏鬥。當一聲大震,長刀砍在鐵盾上,刀鋒外張,擊中了彎刀,彎刀一折兩斷。

  健馬不再沖越,驀地大回轉,石誠左手一松,滑出盾套丟掉盾,雙手運長刀大吼一聲,再次砍中鐵盾,刀鋒上指。大漠金雕的兜鍪碎裂而飛。他每一刀皆能控制落點的重心,刀鋒可任意從鐵盾的不穩定部位震掠而過,先毀彎刀再去頭盔。

  馬似龍騰,咬住了大漠金雕的坐騎後方,一聲長嘯,兜腦便砍。大漠金雕心膽俱寒,扭身舉盾招架,坐騎左沖。當一聲大震,鐵盾重心一歪,刀鋒偏落,鐵盾兩道皮套帶斷了一道,長刀滑落砍中馬臀,骨裂肉開。

  「砰!」大漠金雕掉落草中,坐騎也倒了,盾也摔出丈外。

  健馬騰躍而至,長刀在長嘯聲中閃電似的下落。

  「哎呀……」十名在遠處觀戰的蒙人同聲狂叫。

  健馬突然屹立,斬馬刀的刀尖,指在剛坐起的大漠金雕胸口。

  「把我的馬匹還給我,我在金塔寺堡等你三天。」石誠將金佛丟在大漠金雕面前:「辦得到,你就起誓。」

  「我答應你。」大漠金雕懊喪地說,將金佛擺放好,五體投地拜伏,口中喃喃地祝告,最後起誓。

  次日一早,五人帶了十余匹健馬踏上歸程。

  「齊姑娘,你的偽造勘合還用得著。」石誠向齊小燕說:「我們要在金塔寺堡外圍等三天,沒有勘合就回不了,你真是個偽造證據的天才。」

  「少場主,你為什麼不叫我小燕?」齊姑娘策馬靠近他微笑:「我很擔心我爹,他在姓淩的看管下……」

  「請放心,家師對付得他們。」他信心十足地說:「家師高老夫子高文亮,身懷一身軟硬功夫與先天氣功,是來自中原的武林俠隱,他派我出來就知道我可以對付東門鶴那些所謂宇內凶魔。程英,你有何打算?」

  「我只好回中原。」勾魂姹女苦笑:「反正你又不要我,我留下來做什麼?你們這裡男人可以娶四個妻子……」

  「我還沒打算娶妻呢!哈哈……」石誠大笑,健馬開始放蹄奔馳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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