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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二


  「那是討來河下游的一處邊外據點,駐軍由肅州衛直接派出,距南面邊牆約七十里左右,補給從下古城堡啟運,駐軍由一位副千戶負責,兵力約五百名,是一處死守據點,負責支援鬼域天倉墩的前哨營,有警時天倉墩即棄守,回金塔寺堡警戒。天倉墩在弱水旁。地接大漠。沿弱水北下居延海,是通向韃子老巢的要道,俗稱鬼域。」

  「金塔寺堡可通哈密嗎?」

  「那是至哈密的間道,但很不好走,沙漠缺少水草,石磧地馬匹行走艱難。草原近山,布林山馬鬃山一帶山區,韃子的遊騎與盜群飄忽不定,逃車與散民也扮演劫匪。傍山旅行隨時有送命的危險。但比走嘉峪關要好些,那條路經過赤斤蒙古衛、苦塔達裡圖,沙州衛、與撒裡畏整頓兒的東北境。那些人時叛時服,兵多馬足,除了沙子石頭,他們什麼都要。碰上了一準送命。而從金塔寺到星星峽,路程相差不多,要安全些,土匪強盜通常要錢不要命。」

  「這條路你熟,對不對?」

  「這個……」

  「你知道每一座水井和草原的位置、你知道那一帶的氣候變化,知道大漠強盜沙漠十猛獸餘孽的地盤,你知道……」

  「我不能說不知道。」他截住話頭:「但沙漠與草原天天在變,水井也不時湮沒和重現,誰也不敢誇海口說樣樣事都知道。這條路我最後一次走,已經是前年中秋前後的事了,誰知道現在變得怎樣了?去年夏天,弱水東面的朝陽山口,那片生長了兩百年的大草原,在一夜之間便被風沙埋沒了,方圓百里的草原區成了沙漠。」

  「我知道你是經驗豐富見聞廣博的人。」東門鶴陰笑:「我那些響導就沒有你懂得多。你好好歇息,晚膳之後,我和你去見令尊商量一些要事,哦!下古城堡有多少官兵?」

  「下古城堡是千戶所,堡在邊牆內。在臨水堡北面十里左右。附近討來河旁有幾座民堡,受古城堡保護與節制。」

  東門鶴帶了五個手下,偕石誠與石場主商量,所提的要求很簡單:三百斤幹肉脯,一百隻皮水囊,三十具小帳幕、一百盒軍用的防暑行軍散,這些東西,三天后必須準備齊全。

  最重要的一件事,是即時起,牧場任何人不許擅離。東門鶴提出了嚴重警告:擅離牧場的人一律格殺。

  控制網終於收緊了,歹徒們露出了猙獰面目。

  散處牧場外圍照料性口的人,全部召回柳樹溝堡。歹徒住在東草場的人,全部住進堡中,堡中的警戒全部換上了東門鶴的人,反客為主。

  第三天午夜,堡前的廣場殺氣騰騰。

  六十名穿了紅色鴛鴦戰襖的邊軍,騎了栗色軍馬,全副行裝,軍旗飄揚。每一名官兵皆佩刀、掛盾、鞍袋中有弓、有箭壺、手舉斬馬長刀,雄糾糾氣昂昂軍容鼎盛。

  東門鶴一群三十餘名男女,又是另一番打扮,全成了纏回裝束,女的還有面紗。每個人都帶了武器,騎的也是粟色軍馬。

  東門鶴所要求的物品,皆已打了小包堆放在一起,

  當石場主與牧場的人,看清對方的陣勢,不由心中暗暗叫苦。

  鮮於昆搖身一變,變成了領隊的軍官,穿的是百戶長制服,盔甲鮮明高坐馬上不可一世。

  東門鶴高據馬上,左面是斷魂簫、陰騰芳;右面是匈魂姹女、齊小燕、衛三娘。

  石場主偕堡中的首腦人物,站在演武台的台下,一個個臉色凝重,心事重重。

  「石場主。」東門鶴在馬上說:「咱們將有遠行,這期間諸多打擾,特致上衷誠謝忱。老朽走了之後,此地仍然留下幾個人照料,瞧。就是他們,主負責是淩老弟淩霄,諸位並不陌生。」

  手指向堡門樓,七八個人出現在樓頂的平臺上,歹徒中的三老人之一淩霄。高舉左手揮動示意。

  「老朽返回之前,這裡由淩老弟負全責。」東門鶴繼續說:「石場主,希望你好好合作。任何人膽敢洩露今天的事,將死無葬身之地。老朽返回時,留在此地的人如有什麼三長兩短,老朽報復之慘,將空前慘烈,現在,老朽請石場主再次衷誠合作,白裡圖,你宣佈。」

  斷了腿骨的白裡圖腿上了夾板,在馬上依然坐得很穩,亮開大嗓門說:「敝長上需要高明的響導十二名,石少場主便是其中領隊。這十二名響導,也是人質。現在,被宣名的人立即返家準備行裝,穿回服,帶行囊坐騎,片刻咱們就動身,故意拖延者,生死自行負責。現在,在下唱名:石少場主、副場主丘家驥、總管廖宏謀、管事鐘慶;倉場領班黃榮、買辦楊一元……」

  話未完,神鞭鐘慶虎目彪圓,大踏步而出。

  「鐘某不聽你們的。」鐘慶怒吼。「你們假冒官軍,罪大濤天,如被官兵發覺,興隆牧場最少有三分之二的人人頭落地,東門鶴,你不要欺人太甚……」

  「斃了他!」東門鶴憤怒地大吼。

  十名假騎軍手中的斬馬刀向下徐降,坐騎開始奔馳。

  神鞭鐘慶撥出丈八長鞭。發出露天怒吼:「場主,下令和他們拼了。」

  石場主臉色大變,正想搶出,卻被高老夫子攔住了。

  石誠狹了一革袋六枝嫖檢,手中也有一枝,搶出與神鞭鐘慶並肩一站,先是仰天哈哈狂笑,笑完說:「十個人上。最少也會死掉八成。東門鶴,抬頭看看西堡烽火臺。」

  十名假騎軍勒住了坐騎,停止挺進。

  東門鶴扭頭望向西堡烽火臺,台項站著一名牧工。主舉著手中的炬。

  「烽火一起,附近百里內戒嚴,官兵與民壯丁勇,湖水似的往這裡趕。東門鶴,你永遠沒有機會成行。」石誠用震耳的嗓門說:「你,以及所有的人,全得把命留在此地,你的創業大計也因此而煙消火滅,遺憾終生。閣下,不要擺威風給我們看,你最好見好即收,我們不能供給你十二名響導,給你三個,我、廖總領、羅總管。你如果不肯,咱們拼個玉石俱焚。你們自詡亡命,興隆牧場的人也不是怕死鬼,你怎麼說?」

  石場主一咬牙,舉手一揮。十餘位牧場的主要人物,立即撤刀列成方陣。

  一聲鑼響,堡中百十名男女刀槍隱在盾後,兩盾的空隙箭手引弓待發,自左右列陣,片間便完成戰備。

  人數相等,歹徒們雖然實力雄厚,白天混戰絕對難免傷亡。歹徒們並沒有拼鬥的打算,聰明的東門鶴不得不見好即收,石場主擺出的抵抗決心豈可輕侮?

  「好,就是你三個人。」東門鶴讓步了:「趕快準備,不許拖延!」

  不久,大群人馬到了東草場。

  看了東草場的情勢,石城暗暗心驚。

  「東門鶴,你把我南草場的大半軍馬全弄來了。」他憤然地說:「你是存心毀掉興隆牧場。」

  「老夫無意毀你的興隆牧場,毀與不毀,操在你手中。」東門鶴冷冷地說:「老夫容忍你是有限度的,你必須放明白些,不然。哼!」

  「此話怎講?」

  「交馬期還有三個多月,如果你盡了責,咱們來回平安,到時這批馬便能回到牧場,你明白老夫的意思嗎?」

  「在下明白,你們要到何處?」

  「出了金塔寺堡再告訴你。」

  石誠臉色一變,但忍住了。

  廄中另有近百匹烏,倉中堆放了百余包綁好的貨物,二名回袋大漢,正在整理馱架。

  天黑前晚膳畢,騾馬已裝載完畢。馬分為兩隊,一隊是預用馬,一隊馱載貨物;每匹馬駝兩包,有些則馱載帳幕、糧草等。除了預用馬,每人每騎各帶了兩隻羊皮本囊,尚未盛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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