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草澤潛龍 | 上頁 下頁 |
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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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知道你並沒睡著。」中年人冷冷地說。「起來吧,咱們談談。」 他睜開雙目,淡淡一笑,泰然自若掀衾而起,雙腳伸出,俯身拾起一隻快靴。 「你閣下放棄最佳的動手機會,十分可惜。」他一面穿靴,一面盯著中年人說:「腳上無靴,自衛力量消失一半,這點道理你應該懂的。」 「在下不是為動武而來的。」中年人冷冷地說,退到一旁坐下相候「就憑你嚇跑藍二爺那些打手的神奇絕技,也足以令在下凡事三思而行。」 「總不會是與在下談禮樂吧?」他穿妥靴,走近在對面坐下,「你否從你是大孤逸客許文康,在下該怎麼稱呼你老兄呢?在下姓韋,韋家昌。」 「奇怪,在下怎麼沒聽說過你這號人物?而你卻聲稱對大孤逸客的指法不陌生,咱們見過嗎?」 「有人仿效你老兄的指法在下見識過,那是三年前的事。」他替對方倒冷茶:「那人說,你老兄兩年前已經死在鄱陽湖了,那是朱皇帝煤山上吊那一年的事。」 「原來如此,我幾乎被你唬住了。」 「你並沒有死。」 「在大孤山定居。浩瀚的鄱陽湖在我的眼中,並不比一個小池塘更危險,我會死在湖裡嗎?」 「小池塘往往會把水性高的人淹死。」他的話中有嘲弄意味,「許兄,天快亮了你才來,有事嗎?」 「有件事想找韋兄幫忙。」大孤逸客目不轉睛地盯著他,明顯地用心捕捉他的眼神變化。 「哈哈!找一個江湖浪人幫忙,結果你應該預知的。」他大笑,「江湖浪人的行事信條是見利忘義,永遠不要被四維八德縛住手腳,見好即收,永遠見人說人話,見鬼說鬼話。許兄,你老兄想在我身上得到什麼?」 「希望韋兄助在下把永甯王世子王妃救出來。」大孤逸客鄭重地說。 「許老兄,你以為在下是瘋了嗎?那麼,你一定也是瘋子,至少也即將發瘋了。江湖浪人最忌諱這種與官府為敵的愚蠢事。你老兄居然妙想天開把我往十八層地獄裡拖,簡直是豈有此理!你以為我韋家昌是什麼人?大明皇朝的忠臣烈士嗎?許老兄,這件事如果落在官府的眼線耳中,我姓韋的還用混嗎?你昏了頭、天快亮了!在下還得睡個早覺呢,你請吧。」 他下逐客令,大孤逸客卻沒有走的意思,客人那杯茶還原材不動,客人沒喝茶,就表示不想走。 他喝幹了自己的杯中茶,向客人亮杯,這是送客的表示,也是交際場中的規矩。 「韋兄不肯仗義伸手?」大孤逸客沉聲問。 「仗義兩字用得不當,老兄。」 「你甘心做滿朝的順民?」 「順民兩字也用得不當。」 「你……」大孤逸客按桌而起,伸手拈杯表示要喝茶走路。 手一觸茶杯,眼神一動,杯舉起時,袖底一聲崩簧響。電芒破袖而出,射向韋家昌的咽喉。 袖箭,最可怕的殺人利器。 無巧不成書,也許是韋家昌命不該絕,恰好提起茶壺要斟茶,一聲暴響,袖箭擊破了茶壺。 「哎呀!」韋家昌驚叫。被茶水濺了一頭一臉,連人帶凳向後倒。袖箭因而出了偏門,從他的耳旁掠過,生死間不容髮。 大孤逸客沒料到會發生這種意外,呆了一呆,這才發現袖箭落空,立即飛躍而起,飛越木桌猛撲跌倒在地的韋家昌,右腳先下勢如泰山壓卵,兇狠地踹五官,腳下絕情,要將韋家昌的臉部踹爛。 韋家昌反應不慢,雙手齊起,奇准地扣住了大孤逸客的腳,奮身滾轉。 「砰!」大孤途客被扭翻摔倒,百忙中左足蹬出自救解困,果然掙脫被扣的右足,後滾翻挺身而起。 黑影接二連三從窗外躍入,刀光霍霍,劍虹森森,共有四個人急沖而至。 韋家昌滾翻而起,順手抓住了長凳,手握兩端,四條凳腳成了可怕的武器。這玩意不但威力十足,應付圍攻十分管用,一凳在手,十個八個休想近身。 他一聲怒嘯,火速地向連續沖來的人迎去,展開無與倫比的瘋狂快攻,首先到達挺劍沖來的人,一劍刺出便被凳腳崩開無法變招,另兩條凳腳已重重地撞上了腰肋,被打得飛拋而起,跌出丈外撞上了牆壁。 他人如瘋虎,四條凳腳有如狂風暴雨,眨眼間,四位仁兄倒了二個,一個未倒,被大孤逸客扶住了。 「住手!」大孤逸客沉喝。 沖上的韋家昌倏然止步不進,但長凳隨時可能攻出。 「你這該死的東西!」韋家昌切齒怒吼:「你要造反那是你的事,不該抱在下陪你挨刀,更不該用袖箭偷襲,你……」 「在下是同知大人所轄下的密探。」大孤逸客亮出身份,「奉命輯拿奸究逃匪。閣下來歷不明所有……」 「放你的狗屁!」他破口大駡。「你那一袖箭要不是在下命大,哪有命在?你是這樣緝拿奸究逃匪的?好,既然你是府衙的密探,在下也公事公辦,明天一早在下跑一趟滿城找納蘭把總,我要你的腦袋、現在,你給我滾!」 大孤通客打一冷戰,臉色突然變得蒼白失血。 「你……你真……真是贛……贛南鎮……鎮守使的密……密使?」大孤逸客驚恐地說幾乎語不成聲:「在……在下重……重責在身,密使又不先到衙門備……備案,連守備府也……也沒照會一聲,所……所以……」 「你這混賬東西分明是籃二爺的打手,想來殺在下滅口,以便與赫德勾結盜挖古坑銀礦,你好大的狗膽!說!你們的陰謀,是否由赫德在暗中主持?」 「這……」 「如果半個字不實,我要剝你的皮。」 「這……這與赫德副爺無關,完全是藍二爺的主意,他不願讓赫德副爺知道……」 「你該死!」 大孤逸客爬下了,叩首俯伏如羊,戰慄地叫:「奴才該死!饒命!」 三個被擊倒的人驚得頂門上走了兩魂六魄,爬起來忘了身上的痛楚,拼命爬窗逃走,居然快極。 「在南昌,在下聽說過有關你的事。」韋家昌丟下長凳、語氣冰冷,「你的琵琶彈得出神入化,人並不怎麼規矩,暗中與鄱陽水賊結夥,大孤山就是你坐地分贓的地方,五年前被官府抄了你的家,你從此恨透了朱家皇朝。清兵下浙閩,你歸順本朝效命,專門搜殺在逃的遺臣叛逆。立了不少汗馬功勞,所以本使不追究你的罪行,你正是我大清的忠實人才。所謂不知不罪,暫且放過你。我問你,最近可有重大的叛逆案發生?守備將軍率兵赴漳,本地區大亂剛平,你們負責治安的人,得多費神小心注意。」 這番話有軟有硬,不輕不重,直挑對方的瘡疤,末了不忘加以撫慰、大孤逸客已是喪了膽的人,這時像是吃了一萬顆定心丸。 「啟稟密使。」大孤逸客擺出奴才像:「本府治安自從妖婦彭逆就逮之後,餘匪已潰逃四散,府境尚稱太平,僅妖婦的少數幾名心腹仍在逍遙法外、不過,奴才已獲得正確消息,查出他們秘密活動的五處秘窟,由於怕打草驚蛇。也希望能等到他們聚集之後,再一網打盡。」 「情勢控制得住嗎?」 「王副守備全力支援。已可完全控制。監視的眼線都是此中高手行家,只等時機到來,便可將他們一網打盡了。」 「很好,哦!雲驤閣城蔔那間小屋,也是他們五處秘窟之意?」 「是的,但那地方並不是主要秘窟,僅是一處聯絡站,出入的匪徒逆党為數有限。他們主要的秘窟有三處,其中兩處最為秘密,為首的逆犯不時至該處聚會,活動都在晚上。」 「是哪些地方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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