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碧血江南 | 上頁 下頁 |
一三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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門窗皆關得緊密,前面的小院子供三間上房的旅客活動。這時春寒料峭,細雨霏霏,不可能有人在外走動,何況不是落店時光。 一名店伙剛從西南面的走廊,收拾後房的旅客食具匆匆鑽出院廊,劈面碰上一男一女兩個陌生人,只露出雙目,手中握有長布卷。 店伙當然知道這座小院有多少旅客,三座上房有一座是空的,一看便知不是這座院子的旅客。 「咦!你們……」店伙訝然問。 一聲輕響,女的一舉把店伙劈昏了,熟練地將人拖至東首的空套房,扭斷鎖啟門將人往裏一塞,關上房門不再理會店伙的死活。在外間的方氏,聽不見外面的輕微聲息,客店經常有各式各樣的旅客走動,即使聽到響動,也不可能啟門察看,無此必要。 一根小竹管塞在門限上方,這是冷氣唯一進入房內的通道,門與門限之間有一條無法密閉的貼縫,冷氣從貼縫下降,再從門下方的空隙,不絕如縷進入室內。 不久,奶娘方氏打一呵欠,困倦襲來,迷迷糊糊向桌上一伏,沉沉睡去。 氣流緩慢地移動,通過敞開的內間門,徐徐瀰漫全室,徐徐發揮作用。 *** 張秋山匆匆午膳畢,穿了老羊皮襖,準備各處走走。他的江湖門檻精,門路多,有時候常可獲得老江湖也無法獲致的消息。 剛準備外出,便聽到外面傳來不尋常的聲息。 雅室破敗,四周已被凋落的草木轉繞,唯一的石板小徑,也長滿凋謝的野草荊棘,有人走動,不可能聲息全無,除非來人會飛。 他像一頭狸貓,從右面的破窗鑽出,消失在屋外的柏樹幹草叢裏。 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婦,全身裹在臃腫的棉衣棉褲裏,青夾布製的暖兜帽齊眉盞,長領巾遮位了口鼻。僅露出一雙有老紋的老眼,和冷灰白的髮腳,手點一根手杖,一步步巍顛顛,沿石極小徑向雅室走來。 她在殘破的門廊下小立片刻,察看四周的動靜,這才伸手試推斑剝老伯的大門。 「吱呀呀……」門開了,發出刺耳的門磨擦聲。 只消一看廳中的破敗景象,與及蛛網存封的家具,滿地積塵鼠糞成堆,便知這裏已經有好些年代,沒有人清理過,更沒有人來過。 除了鼠跡,沒留有其他遺痕。 假使她想進入內堂,必定有足跡留下。 如果換了旁人,一定掩鼻退走。 竹杖伸入門限向下一搭,積塵出現一個小洞。 「如果留下足跡,這裏就不宜藏身了。」她大聲說:「要不要我進去? 「請便。」身後傳來張秋山的語音。 她吃了一驚,換然轉身。 張秋山站在她身後,伸手可及。 「你厲害。」她由衷地說:「來無影去無蹤,大白天聲息俱無,這麼多超等的高手中的高手也無奈你何,你的成功絕非偶然。」 「你曾經刺了我一劍呀!」 「算了,那是你故意的,這樣我才,你沒有強烈的戒心,這也是你成功的地方,我還真以為你比我高明不了多少。真要拼命,你就可以利用我戒心不足而任意宰割我了,是嗎?」 「你以為如何?你怎知道我藏在此地?」 「經驗,張兄鎮江是我的地盤,活動的中心。葛夫人住在鴻安老店,距此不遠。而這附近能藏身的地方,沒有人比我知道得更多。而且,我還有一些可用的人。」 「你來做甚麼?貴會的人都在找你。」 「來向你道謝呀?」 「不必放在心上好不好?」 「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。只要你提出一絲質問,找都會舉劍自盡。我之不想以死謝罪;是因為我還有事牽掛,不辦妥我死不瞑目。」 「路姑娘,無心之錯……」 「張兄,請不要勸我。我來,是告訴你一些你想知道的消息。」 「我先謝啦!」 「陳家大院是我放的火,長春公子已成灰。」 「哦!難怪查不出他的下落。」 「長春居士已經乘船偷偷溜走了,是桂齊那滿狗用官府的巡河快船送走的,至於送往何處,就無法追查了,除非去找桂齊。依我的估計,可能入江逃往江寧,趕回長春莊躲藏,防備有人去燒他的長春莊。」 「可能的,斷魂鴛鴦已經在三天前乘船走了,發誓要把長春莊殺個雞犬不留。天地會的信使也已經派出,大會長春莊勢在必行。唔!我得趕在這些人的前面,那老狗如果先死了,我的事豈不是沒有著落了。」 「目下還有一件最重的事,很急。」 「甚麼事?」 「桂齊滿狗,正在計算葛小姑娘。」 「甚麼?」 「如果他把葛小姑娘弄到手,你就必須接受他的擺佈了。」 「哎呀!」 「快去,我走了。」 「謝謝。路姑娘,今後你……」 「我有我的道路,珍重再見。」 他想追出,但扮老婦的江南一枝春,已經飛躍而走,遠出數十步外了。 他不能追,葛佩如的事十萬火急。 *** 鴻安老店的後門,是另一條小街。 右側,則是一條小巷,小巷通向城西的菜市,店的採購人員皆從側門出入,臨時有事的店伙計,也走這處側門。 張秋山對鴻安老店的環境,有深入的瞭解。 葛夫人一家住進老店之前,事先他已經將環境摸清了,這是一個江湖人必須具有的警覺性。 一個常年在外跑,以旅舍為家的人,位進客房後,首先就應該察看出了意外事故時,該從何處脫身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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