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碧血江南 | 上頁 下頁 |
一三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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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年僕婦推門而入,手中有食盒,低下頭輕手輕腳到了桌旁,默默地、輕巧地將酒菜擺放要當,默默地走,順手帶上房門。 江南一枝春挺身而起,制了長春公子的軟穴,將他拖至妝臺前,往妝臺上擺放坐正,背倚在擺放銅鏡的粉壁上,人便不會倒下了。 「殺……了我,不……不怨……你……」長春公子虛脫地嚷聲叫。 「我不急。」她拭乾淚水,眼中有怨毒之火在燃燒:「我不懂,你的消息是怎樣傳出的?」 「我……」 「追殺的人是凌霄客的爪牙嗎?可是,你一直就沒離開我呀!」 「不……要問……了……你……猜也……可以猜……得到的……」 「不,我一定要知道。」她堅決地說:「你怎麼可能事先知道我的身分?」 「我們盯了你三個……月的……梢,雖……然疑……心,但……無法證實,所……所以安……安排……天啊!我……我不該……貪心,臨時變……計,把……把章葛兩……人也一起……弄走……惹上了張……秋山,我……我好後……悔……」 「我呢?你說我該怎辦?」 「脫會吧,天……香,我愛你愛……得發狂,我要娶……你,我……」 「我再也不聽你的花言巧語了。」 「天……香,我們有一輩子一……好……好過……」 「你這一輩子已經過完了。」 「不!我……們……」 她取過枕畔的劍,拔劍出鞘。 「我不怨你,因為我也不是甚麼好女人。」她平靜地說:「而且,我愛過你。我知道我活不了多少時日,隨時都可能送命。」 「所以我願意和你共度一段美好的時光,我沒有和你廝守一生的念頭,活該受到報應;怨天尤人無濟於事。」 「天……香,我們還來……得及……」 「來不及了,永裕。」她失聲長嘆:「等我辦完了最後一件事,不管成功與否,我都會向人間告別,你得先走一步了。」 「天……香……」 劍尖無情地插入他的心坎,割裂了心房。 不久,江南一枝春換穿了勁裝,背起拾掇妥當的包裹,向死屍投過最後一瞥,捧起了炭火熊熊的大火盆,往華麗的大床上一丟,大踏步出室而去。 密室在堂奧深處,連房疊室,火一起便不可收拾,片刻間便成燎原。 *** 長春居士與他那些朋友爪牙,全部失去了蹤。 桂齊雲的船,改泊京口港碼頭。 京口港鎮守將軍衙門警衛加強了兩倍,將軍輝發實勒門,將賓館防衛得像一座戰時的兵壘。 裏面的貴賓就是桂齊雲,他的官爵與全名,是義勇侯德都桂齊,桂齊雲的漢名滿人並不知道,所以在賓館絕對找不到桂齊雲其人,只有一個桂齊侯爺。 天地會的人,四出尋找江南一枝春,但一天天過去了,蹤影全無。 張秋山曾經多次公然在府城遊蕩,想引出他的對頭。 但桂齊雲不再派人找他,長春居士也不知躲到何處去了,這次引蛇出穴的計畫完全失敗,枉勞心力。 府城附近仍然不安全。治安人員盤查得十分勤快,一天比一天緊,那些有案的浪人慣犯,乖乖的遠走高飛到別的城鎮暫避風頭,以免被弄進監牢吃太平飯。 過境的浪人痞棍,相戒不在附近逗留,甚至不敢下船自找麻煩,這些人的消息十分靈通,知道那一座城市不宜獵食,那些鎮市安全。 運河兩岸的市鎮都不安全,地方丁勇不斷地盤查、放哨、巡邏,比城市更查得緊,而且一天比天嚴,抓人抓得比平時多好幾倍,犯案的人很少有被釋放的可能。 城內反而安全,畢竟是有百萬居民的大都市,可能藏身的地方很多,到處都有治安的死角。 消息靈通的人,皆可找到安全的庇護所。 因此,張秋山遷至城內落腳。 這時的他,已經不是孤身的浪人,每個與他有關的人,都樂意幫助他,天地會小刀會的人,都可以為他提供最安全的庇護所。 他估計長春居士那群人,仍然藏身在城內某處隱秘地方,因為追尋那些人的高手跟線很多。 尤其是天地會的眼線更是無孔不入,都沒發現他們離境的跡象。 住處在城東南角的一座大宅後園,往昔是宅主人招呼女賓的雅室。 目下大宅的主人姓謝,舉家遷往江寧去了,只留下兩位僕人照顧,門庭冷落,後面的大花園荊棘叢生,雅室也久未修繕,總算可蔽風雨。白天這裏狐鼠亂竄,夜間鬼影幢幢。 這就是最安全的庇護所,最近幾年從無人蹤。 只要白天不出入走動,絕不會被人發現。 葛夫人四個人是女流,她們有合法的旅遊憑證,有正式的身分證明,所以不受治安人員注目干擾。 她們落腳在鴻安老店,距張秋山藏身的大宅僅隔了半條街。 大宅的後園門,是一條小街,對同便是有名的研山園。研山園目下是官產,派有役夫照料,已經不是岳家子孫的產業。 鴻安老店規模不小,有三十四名店伙,擁有二十餘間可攜眷投宿的高級上房,旅客都是正正當當頗有身分的人,普通江湖人不喜歡這種有規有矩的客店。 午膳後不久,母女三人在房中品茶。 奶娘方氏在外間小客室整理漿洗過的衣褲裙襖。出門旅行女性問題多多,她們的衣物都得自行處理,內部的衣物都是另行烘乾,不能讓外人看到,相當麻煩。 大白天,不可能在這種高尚客店中發生意外。 而且經過多日的追查,迄今毫無所獲,對頭顯然躲得穩穩地,雙方皆不曾有所接觸,難免戒心有點鬆懈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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