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碧血江南 | 上頁 下頁 |
五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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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秋山在庭門口轉身,恨恨地注視九個黑袍人片刻。 「諸位,山長水遠,咱們後會有期。」他一字一吐,神色冷森:「你們今晚不殺死我,那是你們的不幸。 「乾清幫是前車之鑒,我雷神與你們一幫一會沒了沒完,你們的旗號不再鮮明,你們將在江湖仇殺中沒落,疲於奔命。」 「你撂下這些狠話威脅本會嗎?」訊問人拍桌而起沉聲說。 「當在下以雷神面目與貴會相見時,閣下就知道是不是威脅了。」 葛夫人最後退出,在庭門外收劍入鞘。 「本夫人發覺,你們實在是缺乏有遠見、有擔當的主事人才。」她沉靜地說:「這樣辦起事來,實在危險得很。 「三汊河事件暗濤洶湧,網羅將加緊更張,你們不但不加倍小心警惕,反而對些小風聲無憑無據,便魯莽妄動出面擄人迫供,樹立更多的仇敵,這樣做聰明嗎? 「滄海幽城的人與雷神,對貴會不但沒有成見,而且頗為尊敬與同情諸位的大義宗旨,只是以今晚的事看來,你們的手段並不比黑道幫派光明。反省反省吧!諸位,但願還未得及。」 所有的人,神情肅穆地目送她們的背影消失。 後堂出來了五個打扮相同的黑袍人,無聲無息更像幽靈,眨眼間便到了案旁,九名灰袍人悄然向外倒退,讓出中間的座位。 「長上認為如何?」擔任訊問的人鄭重地問。 「相當滿意。」剛就主座的新來黑袍人鷹目中有笑意:「有此結局,算是雙重收穫。滄海幽城這三個女人,咱們幾乎估錯了她們的真才實學,能神不知鬼不覺憑一點點形影,就輕易找到此地,真了不起。」 「可是。」 「幾乎砸鍋,是嗎?」黑施人眼中的笑意更濃:「能同時證明他們雙方的想法和行事宗旨,你不認為收穫倍增嗎?當然她們的出其不意出現,的確替你帶來意想不到的困難和震驚,幸好我及時斷然處理,總算沒釀成災禍。這件事已沒有讓咱們擔心的必要了,不要再費神,知道嗎?」 「屬下知道。」 「撤走時務必小心,必須毀去所有的痕跡。」 「屬下知道。」 「我先走一步,你們趕回去據實匯報,要快。」 不久,這棟江濱的廢棄大宅重歸沉寂。 ▼第十二章 偷龍轉鳳 南面兩里外一座江濱的草棚中,張秋山在黑暗中默默地行功療傷。 要修至可排除體內異物與毒物的境界,天賦夠的人也需下一甲子歲月苦功。但他二十餘歲年紀,居然修至這種不可能境界。 這是供往來此地工作的村民歇息的草棚,用蘆葦搭建,聊可遮蔽風雨,附近三里內沒有居民。 葛夫人母女四人在四周警戒替他護法,一直就對地能行功排除毒龍掌餘毒的事存疑,所以小姑娘心中焦灼,不時悄悄溜進棚察看,像熱鍋上的螞蟻。 「娘,要不要用真氣助他一臂之力?」她出現在乃母身旁不安地說:「好……好像他有了困難,有……有點像真氣上不了重樓現象,只在冒冷汗……」 「女兒,關心則亂,你可不要自作聰明幫倒忙。」葛夫人拍拍她的背肩,用令她心安的平靜口吻說:「他如果沒有把握,絕不會用自己的性命來冒險。先天真氣療傷是不是甚麼困難的事,但排除異物可是性命攸關的大險,稍一出錯,不死也將成殘廢,異物會堵絕或毀壞經脈,連你爹都沒修到這種神化境界。我想,他一定有成功的信心,任何人想插上一手幫助他,都會成事不足敗事有餘。定下心來,別胡思亂想。」 「娘,大概要……要等多久?」 「誰知道?恐怕連他自己都無法估計。女兒,你太關心他,有時候反而會誤事的。」 「女兒該……該關切他的……」 「我知道,但是……娘只能告訴你,你年紀還小,不要太早就……」 「娘,也許女兒……」小姑娘期期艾艾,詞不達意:「不管怎樣,女兒是……是很……很喜歡他……」 「感恩圖報?」 「女兒不……不是這意思……」 「好了好了,娘只是提醒你,感情的事,勉強不得,你必須在心裏有所準備,等到心收不回來,可就有苦頭吃了。」葛夫人語重心長地說。 「娘的意思是指……」 「他對你最多……最多把你看成一個頑皮的小妹妹,你本來就小。」 「這……」 「他在揚州灑脫地、無牽無掛地溜走了之,就因為他把你看成小妹妹,所以心中沒有負擔,沒有掛念,沒有依戀,你還不明白嗎?」 「女兒正在成長,正在……」 「不害躁,羞!」葛夫人笑罵:「我看你真需要好好管教了,再三偷偷溜走四處闖禍,現在你有更充分的理由發瘋似的……」 「娘!」 在棚南首戒備的奶娘方氏,突然發出一聲暗號。 四周都是及腰的篙草,積雪尚未溶化,視界可以遠及百步左右,但如不留心,便不易看到悄悄接近的人。寒風呼嘯枯草搖曳,視線易受擾亂。 片刻,南面十餘步外有人長身而起,然後接二連三出現七個人,全穿了灰勁裝,外加一件馬甲形的無袖皮襖。 八個人兩面一分,徐徐舉步向茅棚接近。 葛夫人長身而起,距棚十步卓立。 「不要再接近了,免滋誤會。」葛夫人沉聲說:「諸位有事嗎?」 「咦!是女人。」為首的人按在劍靶上的手鬆開了,大概認為一個女人不值得動劍:「甚麼人?亮名號以免自誤。」 「沒有亮名號的必要,諸位何不先明示來意?」 「北關大道上,有四個人被殺,咱們是調查兇案的人,在附近搜查兇手。半夜三更荒野之中,你一個女人在此現身,想必是武林中人。」 「本來就是武林中人。」 「請教姑娘貴姓勞名。」 「恕難奉告。」 「哼!那麼,姑娘涉嫌重大,老夫必須盤根究柢。」 為首的人一面向前接近,一面揮手命七名同伴跟上,八個人緩緩逼進,氣氛一緊。 「閣下的口氣,不像是公人,倒有點像強盜口吻。」葛夫人緩緩舉劍:「誰再接近,休怪老身劍下不饒人,生死各負其責。」 對方用行動作為答覆,中間的三個人一聲沉叱,三支劍狂濤似的湧到,劍氣破風聲如萬頃松濤,每個人都用內功馭劍,向一個女人發起群毆,毫無武林朋友的風度氣概,看陣勢就知不是好燃。 葛夫人怒火上沖,劍起處風雷乍起,一招濁浪排空攻出,向三支劍湧發的劍山鍥入。 「錚錚……」金鳴震耳,劍光狂舞中,人影四分,一招勝負已決。 「聊施薄懲,下次必定有喪命。」葛夫人退回原位冷冷地說。 三個人皆是右脅中劍,傷肌而不曾損骨。 小小的創口,把三個人的膽都快嚇破了,那勢若狂濤的劍影封不住閃不了,排空切入一擊使中,假使存心殺人,三個人恐怕無一倖免。 其他五個人大吃一驚,忘了救助同伴,也忘了一擁而上拼搏,愣住了,似乎還不相信三個高手一照面便裁,這怎麼可能? 一聲呼哨傳到,八個人狼狽地徐徐後退。 葛夫人聽到呼哨聲,不再輕鬆,沉著地起劍立下門戶全神待敵,並發出大敵將至的信號。 突然,一道電虹從三十步外夭矯暴起,有如長虹經天,以懾人心魄的奇速射來,眨眼即至。 葛夫人裙袂飄飄,身動劍發,絕招驚濤駭浪出手,驚濤十二劍中的精華殺著,氣勢渾雄無匹,人與劍合而為一,迎著射來的電虹,迸發出無數驚心動魄的光華,她用上了真才實學全力以赴。 數聲懾人心魄的劍鳴迸爆,風吼雷鳴中,兩人的身影向兩側急分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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