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碧血江南 | 上頁 下頁 |
五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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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距不足八尺,對面的人根本不可能看到電芒。即使目力超人,也只能看到一星光芒,絕難躲閃。 四寸小小的柳葉飛刀速度太快了。 張秋山背著的雙手,右手也恰在同一瞬間移至身前,有意無意地抬起整理衣領。 「你老兄名列江湖十大暗器殺手之一。」張秋山繼續未說完的話,似乎並沒發現對方發射了飛刀:「你的為人與我無關,你與小刀會的家務事我毫不知情。 「我以往並不認識你,彼此無仇無怨,可是,你用飛刀要我的命,那就是你的不對了,你同意嗎?」 陸一刀臉色大變,駭然後退。偷襲暗算百發百中的袖底刀不見了,對方似乎毫無反應,絕不是中刀反常的現象。 刀太小太薄太鋒利,中刀人如果不是被射中要害,短期間可能毫無痛楚的感覺,甚至不會發現身軀中有異物,反常地渾如未覺,會繼續地進行正常的活動。但只要活動稍加劇,刀與肌肉發生磨擦,痛苦就會突然光臨。 所以這種小飛刀,目標以咽喉和心坎為主,射中別的部位,短期間不起作用,這也就是陸一刀另一綽號一刀封喉的由來。 「你怎麼說?」張秋山追問,聲調提高了一倍。 陸一刀急退兩步,從懷中拔出鋒利的短匕首。 另一大漢反應也十分迅速,大喝一聲,左手一抬,崩簧乍響。 張秋山右手一抄,食中兩指勾住了一支精巧的袖箭。 「禮尚往還了。」張秋山叫,左手輕輕一拂。 電芒破空而飛,化為一團朦朧光環。 這種小柳葉飛刀頭重尾輕,所以能作直線飛行,也可以旋轉飛出,而且可走弧形攻擊牆後的目標,十分霸道。 大漢毫無躲閃的機會,相距太近,而張秋山發射飛刀的速度幾乎比陸一刀所發的勁道強一倍,看到朦朧的光影,光影已經近身了。 光環擦過大漢的左頸側,割開了頸肌,割斷了大動脈,連頸骨也傷了。 「二哥快撤……」大漢急叫,還不知左頸已挨了致命一刀,反正袖箭在不可能落空的情勢中落空了,再不走豈不是大傻瓜? 發出招呼後他扭頭撒腿狂奔,一躍兩丈頗見功力。 很夠情義,知道招呼陸一刀撤走。 可是,陸一刀走不了,張秋山已如影附形衝近,左手一招雲龍現爪硬抓揮動著的匕首。 匕首是虛招,引誘張秋山封抓,左手的飛刀才是致命的武器,就在雙方急旋兩照面的短暫剎那,兩把同型式的柳葉刀連環發射。 臂套內共藏有三把小飛刀,構造十分精巧,手一動,便有一把刀滑入掌心內,控制自如,通常一把便可將對手殺死,所以綽號叫一刀,其餘兩把可以對付其他強敵。 兩把飛刀皆被張秋山右手的袖箭所撥偏,那是幾乎不可能發生的事,卻確是發生了。袖箭在張秋山手中,成了可以自動迎接飛刀的神物,撥中飛刀的脆響相當悅耳,飛刀飛舞著跌出三丈外翩然墜地。 撥的準頭與技巧神乎其神,目力不可能看清飛刀飛行的軌跡,完全是憑神意將飛刀一一加以擊飛的。 陸一刀心膽俱寒,虛晃一匕魚龍反躍急撤。 身形剛反躍而起,袖箭來勢如電,貫入陸一刀的左肩井,鋒尖透背半寸。 「砰!」陸一刀著他便倒翻一周,左肩井的痛楚影響了身形,無法穩下馬步和身軀。 人影入目,近身了。 「我給你拼了!」陸一刀厲叫,一匕揮向踏下的快靴,那是張秋山的腳。 靴突然停頓,匕尖一掠落空。 「噗!」靴隨後踏下,踏在右胸骨上。 「哎……」陸一刀狂叫,胸骨斷了三根以上,匕首脫手,起不來了。 「我要把你弄成一團死肉。」張秋山站在一旁兇狠地說:「你給我半斤,我還你八兩,兩不相虧。」 「救……我……」陸一刀掙扎著想爬起來。 「叫你的同伴救你嗎?沒有希望了,他快要流盡鮮血啦!躺在二十步外的積雪中等斷氣呢。」 「放……我一……馬……」 「有條件。」 「饒……我…」 「你們的老太爺是誰?」 「我……」 「你不說,就沒命。」 「陳……陳洪……」 「果然是他,神爪冷鏢陳大老爺。你陸一刀的飛刀,比他的冷鏢強十倍,你竟然做他的打手,難怪小刀會始終找不到你。我猜,神爪冷鏢一定不知道你的身分。」 「我……我化名為……為趙二……」 「很妙,連姓都改了。陳老太爺為何要計算我?」 「這……」 「你說過,你曾經知道一些風聲,沒錯吧?我的記性是很好的。」 「我只是聽……聽說……」 「聽說的事,有時卻頗有真實性。」 「他……他要利用各方面的人向你煎逼,希……希望證明你……你是不是……是……」 「是什麼?」 「雷……雷神……」 「中頭彩了!」張秋山怪叫。 「你中……中什麼……」 「你不配問。他憑什麼要查證我是雷神?」 「我……我不知道。」 「有五個人曾經見過雷神,然後乾清幫替人搜索雷神。現在,陳老太爺要查證我是不是雷神,真是脈絡相承,妙極了。那不關我的事,再見。」 「救我……」 「我為何救你?不殺你已經夠情義了。」 「我……我用數……數萬兩銀子,換取你……你救我。箭透左肩,右胸骨折,我……我支……支持不……不了片刻。」 「喲!數萬兩銀子?好買賣,銀子呢?」 「在……在儀……儀真的一……一艘船上……」 「鬼話!」 「真的,不……不騙你。我結交一……一些下五門朋友,他……他們精得很。銀子是……是揚州府庫發出的,五萬多兩。庫大吏的一名親隨,是我朋友的朋友,消……消息十分可靠……」 「是公款?沒胃口……」 「不……不是公款,只是從公……公款項下撥……撥發的而已。」 「撥發給誰的?」 「不知道,只知是幾個極神秘的人。銀子是兩天前撥出的,要在儀真交驗,今明兩天定……定可雙方交接。本……本來我今天就……就要溜走的,偏偏派下盯你梢的鬼……鬼事……」 「好,我救你,張某接你這筆買賣,我帶你找地方起箭裹傷,慢慢談,咱們該互相親近親近。」 ▼第十一章 英雄多難 門神只是丹徒縣的捕房捕頭,只能管府城外廊的治安。 府城內,有府衙弄房的巡檢和捕快負責,巡檢上面有督糧總捕通判主事(揚州是清軍捕盜同知),京口驛也另駐有一位主簿。 所以門神在城外還像個人樣,進了城還輪不到他稱老幾,他只是一個「役」,一個什麼都不是的鷹犬,上下不討好,處處討人賺的可憐蟲。 他剛返回捕房不久,府城總捕八極功曹胡秉忠親自帶了隨從來找他,說是通判大人找他去問話。 上官派人召喚,他怎敢遲延? 匆匆忙忙隨著頂頭上司八極功曹出了縣衙,直奔府衙聽候指示,他心裏像有十五個水桶七上八下,不知上官召見是吉是凶。 以往,除了府縣合辦重要大案之外,府與縣的治安人員極少有越級召見的機會。 這一跟,跟進了大堂右面的前交協辦所。 所有的胥吏役丁全不在,似乎府衙今天公休。 他立即感到氣氛不尋常,今天不是公休日,更非年節,附近的人全被趕走的,沒錯,協辦所外面有兩個怪打扮四不像的人,抱肘站在門口像是門神,百邪迴避,不迴避準倒楣,閒雜人等豈敢逗留? 堂上高坐著一位同樣難辨身分的中年人,相貌威猛,紫藍錦袍,土豹皮袖僅及肘的馬褂,小帽(瓜皮帽)珠是珊瑚所製,那風標、氣概、威嚴,皆有震撼人心的無形威力,一看便知是非常人。 左右後方,叉手侍立著兩個威風凜凜,改穿紅豹皮馬褂的精壯大漢。 案左,也有兩個精壯大漢,也穿了錦袍,外面是紅狐皮馬褂,膀寬腰圓高大魁梧,儀表非俗。 骨瘦如柴的通判大人施銘,在這坐在上首的五位貴賓之前,簡直成了小鬼陪金剛,可憐兮兮不成比例。 堂下,躬身肅立的有駐京口驛的主簿(門神的直屬上司)曹主薄、巡防馬快頭兒戚捕頭、刑房主筆周鼎、大堂站堂官俞輝。 不怕官只怕管,門神首先向施通判行旗人的請安禮,不等他開口,施通判已一抬手,向案上人虛引。 「向上行禮,不許開口。問你,你才能回答。」施通判用權威性的口吻說,然後站起向上拱手欠身說:「他就是丹徒的捕頭馮昌隆。」 門神是聰明人,一看頂頭上司施通判大人坐在側下方,便知道上面那位爺,即使不比知府大人身分高,至少也比通判大人高許多,怎敢怠慢?乖乖上前。整衣、拜倒、磕頭,可不敢開口說話。 上面那位爺哼了一聲,向左面的穿黃狐皮馬褂同伴舉手一揮。 一位同伴向下走,站在門神側。 「你就是馮昌隆?回話!」這位同伴用洪鐘似的大嗓門問。 「小的正是馮昌隆。」門神爬伏在地上回答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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