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碧血江南 | 上頁 下頁 |
五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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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午後不久,你幹什麼去了?」 「小的出城外訪……訪查奸宄……」 「你再說謊,我要你永遠說不出話來,混蛋!」 「是的,小的混蛋……」他心膽俱寒,暗叫不妙。 「你帶了五個人,幹什麼去?」 「小的追查一……一個可疑的人……哎唷……」 那位爺一腳踢在他的右肋上,幾乎把他踢了個元寶大翻身,沉重的身軀扭翻半周,痛得他額上直冒冷汗。 「這是警告,下次一定踢掉你滿口狗牙,說!」 「小的去……去攔一……一個叫張秋山的人……」他驚恐地重新跪妥,爬伏著乖乖吐實。 「誰叫你去的?」 「虎踞門外陳大爺陳洪,他說那張秋山可……可能是賊。」 他乖乖供出,先保住滿口牙齒再說。日後的吉凶日後再料。上面的人,也用手勢回答,不說話僅用手勢溝通意見。 「你很聽陳洪的話呢?」問話的人追問。 「小的接到消……息線……線索,不……不能不去查證。」他硬著頭皮說。 「小的聽……聽……聽候吩咐……」 「把張秋山這個人忘了,日後見了他你也不認識,記住了沒有?」 「小的記……記住了。」 「忘了今天的事,忘了這裏你所看到的一切。如果有絲毫風聲走漏,小心你的腦袋!」 「小的什……什麼都不知道,什……什麼人也沒見過,甚至今……今天小……小的根……根本沒進城裏來。」 「很好,你不笨。施大人,叫他走。」 當八極功曹把他帶出衙門,他發覺自己全身已被冷汗濕透了,好冷,冷得雙腳猛烈地彈琵琶,連走路都得靠八極功曹扶他。 *** 薄暮時分,張秋山出現在北固山西面的江濱。 大江風濤險惡,夜間漕河關閉禁止夜航,入江口的京口閘設有閘官管理,天一黑就禁止出入漕河,以免鬧出覆舟的慘禍。 因此夜間要找船過江,不能在京口碼頭僱船,必須遠出北門外,到大江江濱找膽大的船夫設法,這一帶才有天不怕地不怕的水上好漢,敢在大風浪中玩命。 江濱死寂,雲沉風惡! 十餘里寬闊的江面由於恰逢滿潮,濁浪排空,風濤聲令人心驚。 北固山擋住了不少風濤,因此江灣中仍然泊有不少大小船隻。 他將盛了陸一刀陸全的麻袋,塞在草葉中藏妥,小心翼翼向水濱走去。 幾艘小烏篷船倚岸插篙,黑沉沉鬼影俱無,不知是作何用途的船隻,反正篷艙內不見燈光,似乎像是空船。 這裏,是江湖朋友偷渡的地方,私販的糾集處,歹徒們的聚會所,豪強們的聯絡站。 距水濱還有百十步,他突然向下一蹲,拉長耳朵凝神傾聽。 風濤震耳,他突然聽到了不尋常的聲息,發現了警兆,警覺地隱下身形凝神戒備。 草聲簌簌,有幾個人貼地飛射而來,從後面連續飛撲而上。 他心中一震,長身欲起的身軀重新下挫,信手折了幾株乾草,快速地折成尺長的草梗,猛地飛灑而出,人如脫兔,斜竄出三丈外。 犬嚎聲刺耳,五頭黑色獵犬一一被灑出的草梗貫穿胸腹,噗一陣暴響,摔倒在地掙扎狂呼。 「我上當了!」他心中暗叫:「陸一刀身上,帶有引誘獵犬追蹤的藥物,這位神爪冷鏢陳洪,步步設阱老謀深算,將是我最強悍的勁敵。」 江邊全是枯草葉,樹林遠在百步外,也就是他藏匿陸一刀的地方,退回去必定與大批跟來的人遭遇,往前走就必須跳水。 黑夜中敵情不明,碰上勁敵就難以脫身了。他雖然知道自己身懷絕學,武功超絕,但碰上更高明的高手名宿,那就麻煩大了。 上次飛龍天魔埋伏了三個可怕的高手,在他身後出其不急行雷霆一擊,就差點兒要了他的老命。 今晚可不能再冒險與不明來歷的人拼老命。 他動了從水中脫身的念頭,但又擔心陸一刀的生死。 他真不該把陸一刀裝在麻袋裏帶走的,等於是他親手把陸一刀的命斷送的。 稍一遲疑,失去脫身的機會了。 兩側人影快速地通過,奇快地隔絕了往江邊脫身的路。 這些人都是行家中的行家,身形一止便向下隱伏,四周見不到站立的人,極有耐性的等他現身。 「嘿嘿嘿……」北面百步外是水際,三十步外傳出刺耳的陰笑,聲不大,但直入耳內膜,甚至感頭腦被震撼得出現暈眩現象,這人的撼人笑聲可怕極了,是屬於馭音傷人的邪門魔功。 「嘿嘿嘿……」右前方二十米外,也有陰笑聲傳出,但沒有令人震撼的威力,卻有令人感到迷亂的怪異功效,又是馭音傷人的邪門魔功。 「他們早就在鎮江等我,我卻毫無所知。」他自語:「天殺的!一定是飛龍天魔那群混蛋!」 「嘿嘿嘿……」北面陰笑聲又起:「小子,算定你要從此地過江逃命,果然不出老夫所料,出來領死吧!草裏面是躲不住的。」 他一咬牙,徐徐挺身站起,舉目四顧。 首先,北面連續站起三個穿長袍的人。 然後,四面八方又出現了八個人。十一個人在外圍二十步左右,形成大包圍把他圈在核心裏。 顯然五頭獵犬在剎那間被擊斃,讓這些人懷有強烈的戒心,不敢冒失地衝上把他趕出來,改採包圍威脅的辦法逼他現身。 「諸位為何沖張某而來?」他沉聲問:「咱們曾經有仇有怨嗎?」 「你叫張秋山,沒錯吧?」先前發話的人問。 「不錯。」 「你在揚州漕河,救走了一個姓趙的人,與一個姓葛的小丫頭,沒錯吧?」 他心中一動,原來料錯了,不是飛龍天魔那些人,八成兒是廣陵園主人凌霄客的黨羽,他心中一寬。 凌霄客方世光的底細他清楚,偷來的乾罡坤極大真力,修為有限得很,黨羽即使高明,也高明不了多少。 他救葛佩如時,另一麻袋中的確有一個人,姓什麼,他沒問,這時才知道那人姓趙。 載葛佩如的船是從廣陵園將人接走的,船上的人供認不是乾清幫的人,而是沖江湖道義,替乾清幫兩肋插刀。 凌霄客的人,也招供說少與乾清幫往來。 招供的人各說各話,相互矛盾。 按常情推測,凌霄客必定與乾清幫相互勾結利用,早些廣陵園已被官府抄沒,這時像失群之雁,必定橫下心投靠乾清幫了,糾合爪牙來討債啦! 「不錯。」他心中漸定,口氣漸趨強硬。 「那麼,你就是張三,張三也就是你張秋山了。」 「不錯。」 「你還有其他的化名身分嗎?」 「當然有。」 「雷神?」 他心中一震,原來與飛龍天魔又扯上了。 只有飛龍天魔知道他用張三的化名,僱神偷調查揚州十大富豪,來掩飾自己的調查活動。 乾清幫也接受調查雷神的委託,其中必有關連。 凌霄客的秘窟,在飛龍天魔的左近,不是巧合。 「你們就把張某看成雷神好了。」他沉聲說:「難怪你們不敢聚在一起,據說,雷神的雷珠,可炸死三丈方圓內的人,人越多死得更多。 「哈哈!你們上吧!在下最少也可以弄死你們一半人來墊棺材背,這一半人很可能有你閣下在內,亮名呼號!在下記住就是。」 他身上什麼都沒帶,雷神的面具與兵刃都不在,赤手空拳。 大事不妙,不管任何時候,他都不帶兵刃亮相,只有以雷神面目出現時,才有致命的武器應用。 他知道,揚州的幾次事故,對方已經有脈絡地發掘出他的根柢,張秋山、張三、雷神,這些老江湖精明過人,不難作正確的推斷。 他動了改名的念頭,張秋山這個普通的名字,今後不復存在了。 「咱們已知道如何對付你,你的雷珠有無可彌補的缺陷。」為首的人說:「你只能發射一枚雷珠,咱們一近身,你就成了死雷神,炸了咱們的人,你也難逃炸死的厄運,雷神將在今晚除名。」 一聲呼哨信號傳出,十一個人同時飛掠而進。 對方估計得不錯,就算他有雷珠,也只能向一方投出一顆,自己必須遠離以避免波及,對方相反方向的人恰好堵住,近身搶攻纏住他,他怎能再發射雷珠?除非他想與對方同歸於盡。 要命的是,目前他根本沒有雷珠可用。 二十步距離,眨眼即至,十一人匯合,生死將判。 一聲長嘯,他向北面水濱突圍。 一聲狂笑,北面的三個人左右一分。 灰霧湧現,異味刺鼻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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