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碧血江南 | 上頁 下頁


  「你不信,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。我這種人朋友品流複雜,那能有閒工夫去一個個查根柢?

  「老實說,這位朋友的姓名是不是真的,恐怕大有問題,天下間叫張三的人,沒有十萬也八萬。

  「他給我三百兩銀子酬勞,我犯得著去查他的根柢?這種事平常得很,三兩銀子就有人去幹,我又沒發瘋,豈肯多問根柢自斷財路?」

  「你不是肯為三百兩銀子發瘋的人……」

  「你錯了,老兄。」神偷苦笑:「我神偷雖說是偷遍大江南北,其實真能偷到大批財物的日子有限得很。

  「大戶人家保鏢護院一大堆,中等人家那有人將三百兩銀子擺在床頭等人來偷?別說三百兩銀子,三兩銀子也不易弄到手呢!你以為做小偷很容易是不是?你去偷偷看?」

  「哼!你不要逞能耍光棍……」

  「你們就是聽不進老實話。」神偷感慨地說:「該怎辦,你們瞧著辦好了,反正我神偷走定了亥時運,被你們這群來路不明意圖莫測的高手們弄來,早晚會下地獄做冤鬼,只能怨我李百祿命該如此。你就把我剁了算啦!」

  「只要你把張三的圖謀說出,咱們絕不食言放你一馬,你……」

  「難在我不知道,總不能胡說八道亂招。等你們把張三捉住問他真正的圖謀,你們不把我剁了餵狗才怪。」

  「哼!你不會亂招的,是嗎?」

  「所以我才會被你們整治得只剩下半條命呀!老兄,你們到底是何來路?」神偷反而探口風。

  「哼……」

  「反正我是死定了,做糊塗鬼我的確不甘心。你們不怕我這即將被你們宰割的人向外透露口風吧?」

  「等時候到了,敝長上自會讓你死得明白的。」

  「貴長上是揚州保鏢護院頭頭吧?」

  「你說是嗎?」

  「不像。」神偷肯定地表示。

  「為何?」

  「揚州的所謂保護神,是尚武門的門生神拳快刀賈七爺賈永興,是個威震江北的火爆渾球,他不會玩弄陰謀詭計,做事唯恐人不知,嗓門大得很,而且……」

  「而且甚麼?」

  「你們這幾位仁兄,任何一個人的武功,都比賈門主高明,賈門主恐怕還不配替貴長上提鞋,所以……」

  「你不愧稱成了精的老江湖。」

  「誇獎誇獎!閣下是……」

  「咱們是地底下冒出來的。」大漢獰笑:「你認為貴友張三,會在這三天之內,應你留字的要求,到鎮淮樓與你見面嗎?」

  「老實告訴你,我不知道。」神偷不住搖頭:「事先雙方已經約定好了,我將調查結果寫好放在竹簡內,他何時去取與我無關,彼此今後不再見面碰頭。

  「其實,我只看過他化裝易容後的面貌,日後即使見面碰頭,也不可能認出他是張三,他不可能仍然以我所見過的張三面目亮相。不必多問了,我所知道的只有這麼多。」

  「你甚麼都不知道。」大漢變了臉,兇狠地說:「這麼說來,你對我們,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。」

  「恐怕是的。」神偷鎮定地,以充滿英雄氣概的口吻說。

  「你知道結果的。」

  「當然,在江湖混了幾天的人,都會知道結果,閣下的口氣已經夠明白了。」

  「你閣下倒是看得開。」

  「看不開又能怎樣?我即使能胡招一些你們希望聽的情節和理由,來苟延一些時辰,到頭來結果仍是一樣,反而多吃些不必要的苦頭,因為張三一定會被你們眾多的人手捕獲的,我的謊言胡招將換來慘酷的折辱,對不對?」

  「很對,幸而你沒用謊言招供。」大雙向持刀在一旁虎視眈眈的同伴舉手一揮:「孫兄,你可以送他上路了。念在他是條好漢,給他個痛快。」

  「好。」孫兄獰笑著揚小刀走近:「他將痛快得一無痛苦,保證乾淨俐落。」

  鋒利的刀刃,劃向神偷的咽喉。

  神偷冷冷一笑,閉上了雙目。

  冰冷的刀氣掠喉而過,奇寒澈骨。

  神偷的笑容但住了,睜開了雙目。

  「閣下不是手軟吧?」神偷的語音僵硬。

  「還沒到時候。」大漢孫兄將小刀放入飛刀插,退至一旁:「你目前死不了,還得留下你和張三對證,等該送你上路時,我保證我的喪門飛刀準得你死也瞑目。」

  神偷眼神一動,但立即哼了一聲閉目假寐。

  恰好冷風乍起,有人匆匆入室。

  「怎麼了?」先前盤問的大漢,向臉色不正常闖入的另一名大漢沉聲問,沒留意孫兄說了些什麼話,更沒留意神偷的眼神變化。

  「屬下無能。」入室的大漢惶然說:「沒找到任何蹤跡或腳印。屬下在人影消失的方向,仔細地察看了所有的每一條街巷……」

  「你們這些混蛋!飯桶!」大漢憤怒地大罵:「四個只會吹牛的所謂的江湖高手,分別在鎮淮樓四周不足百步處埋伏守候,眼睜睜讓一個人取走了看守物來去自如,居然有臉說來人沒留下任何蹤跡腳印,你要我相信嗎?混蛋加三級。」

  「屬下……」

  「你不是說是被鬼取走的吧?哼!」

  「那人來去的確快得像鬼影幻形,剛看到模糊的形影,眨眼間就不見了,誰也沒料到他片刻也不停留。長上又再三交代,只許跟蹤不許當場捕拿……」

  「跟不上就該動手呀!你們是死人?」

  「連形影都難以分辨,如何跟蹤?屬下……」

  「算了,羅管事。」坐在窗下的一名中年大漢打圓場,地位似乎比罵人的大漢要高些:「第一步棋咱們並不指望必可成功,第二步才是重點。顧自忠。」

  「小的在。」被罵的大漢恭敬地欠身答。

  「瓦面上雪薄,蹤跡難隱,難道真沒留下絲毫痕跡?踏雪無痕絕不可能支持百步,對不對?」

  「回五爺的話。」大漢哭喪著臉說:「那人影真的來去如風,是不是用踏雪無痕絕頂輕功無法估計,附近瓦面與街巷,的確找不到蹤跡腳印。」

  「唔!這個叫張三的人,似乎相當難纏,咱們第二步圍捕的棋,恐怕得出動兩倍人手才能成功。你們去休息吧!我得去向長上請示,走!」五爺向左右的大漢揮手示意,領了兩名大漢匆匆出室走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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