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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六六


  ▼第三十章 功成身退

  巳牌正,翻雲手匆匆趕到。這位老江湖果然不負所望,不但已將北溟四老的藏匿處查明,而且帶來了三位朋友,以及令人振奮的消息。

  據翻雲手說,羅龍文並未隨船駛南昌,曾與等在南岸的南荒八魔衝突,九龍筒射斃了兩魔,逃向南下大道。

  再就是一僧已到了汕港村以北一帶,仍在搜索嚴府餘孽,拷問金寶的下落,並且已查出中州三劍客曾在附近現身,誓尋三劍客較量,清算舊怨。

  柴哲大喜過望,立即啟程南下。翻雲手在黑道中是個手面極廣的人,朋友眾多,三教九流皆混得開,他堅持與柴哲同行,保證負責與江湖朋友聯絡,反正八爪蒼龍已不追究四川的反牢劫獄案件,只要不進四川,他無所畏懼。柴哲正需這種人才,自然皆大歡喜。

  六個人悄悄過了勞家渡,放開腳程南下。姑娘仍然穿著男裝,披上一襲青衫,成了個玉面朱唇的美少年。她帶了柴哲奪來的宵練劍。柴哲則佩了原是她的寶劍霜華,翻雲手是村夫打扮,以僕人自居。縹緲神龍父子師徒三人垂頭喪氣,無精打采。

  南岸兩里左右,左面有一條小徑蜿蜒伸展,伸入一座小山的南端。站在小山頂端,可以一覽湖對岸東北角的賀家灣。山西是樹林密佈,東南一帶是一大片荒原叢莽。那時人口稀少,雖是湖濱,仍然人煙稀少,荒地遼闊,只見禽獸罕見人煙。

  翻雲手一馬當先岔入小徑一面說:「繞過山南半里地,有一座樟樹林,他們就在那裏面落腳,並不避人耳目,而且似乎有意讓人看到哩!」

  遠遠地,便聽到樟林中有人聲傳出。柴哲一怔,說:「是無為居士的聲音,他像是被困住了。」

  聲落,腳下一緊,向樟樹林飛躍而進。入林五十丈,便看到枝濃葉茂,而林下光禿禿的林影中,坐著十個人影。每一株樟樹皆粗有三人合圍,擋住了視線,不易看清是些什麼人。他腳下一慢,神色肅穆地說:「如果翻臉動手,切記不可加入,讓我一個人應付。」

  樹林中共有三撥人,四個相貌陰森的怪老人,和一個穿青衫的高年儒士坐在北面。一僧般若和尚與六名心腹手下坐在東南角,其中有滄海客公孫罡、八步追魂魚祥、人屠江漢。另一撥人坐在西南角,八方風雨雷振聲,無為居士的孫女飛花奼女解翠華,共有六人。除了北面的五個怪人臉含微笑外,一僧和無為居士的人,皆臉色蒼白,偌冷的天氣,居然額上冒汗。

  中間,直挺挺躺著三個人,似已停止了呼吸。無為居士,渾身在戰抖,十個指頭似要扣入樹內,顯然受到了痛苦萬分的折磨。

  飛花奼女手按劍靶,一而再作勢撲上,卻被同伴所阻,示意她不要妄動。

  高年儒士看到有人快速地趕來,手拈灰髯大笑道:「哈哈哈,又來了一批看熱鬧的人,妙哉!」

  六人飛縱而至,縹緲神龍臉色慘白地低叫:「北面的人就是北溟四老和毒王。」

  北溟四老,是山東的四個武林老怪物。北溟,指北海,就是登州府以北的勃海。這四個老怪物性好漁色,但卻從未犯姦殺案件,他們找女人像是姜太公釣魚,願者上鉤。為人雖無多少惡跡,但萬惡淫為首,因此不為世人所諒,他們也不屑與武林人往來。四人以年序分,為首的是井期,其次是段望、富玄、巫極。他們足跡甚少履臨大江之南,在北地論技擊,連嶗山的長春派弟子也避之惟恐不及。

  毒王于誠,更是江湖朋友耳熟能詳的人物,號稱毒祖宗,是個亦正亦邪的怪人,喜怒無常,極端難纏,沒有人敢惹他,但他看不順眼的人,他便會手癢把對方弄個不死不活。

  井期怪眼一翻,不悅地對縹緲神龍叱道:「時辰未到,你前來有何用意?老夫為人最重視約期,你是不是想找死?」

  「前輩……」縹緲神龍悚然地說,語不成聲。

  「即使你已知道金寶的下落,也不可以提前找來報信。」

  「晚……晚輩……」

  「你帶了人來,是想在太歲頭上動土嗎?」

  柴哲舉手示意,請乃師退下,上前淡淡一笑道:「老前輩,這裏不是約會之地吧?」

  「當然不是。」

  「那麼,尊駕怎知咱們是應約而來的?你們能來,我們為何不能來?笑話。」

  柴哲的話口氣極為強硬,語驚四座,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,飛花奼女驚叫道:「柴兄弟,趕快離開。」

  井期已經一蹦而起,厲叫道:「兔崽子!你知道你在對誰說話?」

  「咦!你們不是北溟四老嗎?老傢伙,你白活了一大把年紀,出口傷人,真是老而不死謂之賊也。」

  不但井期勃然大怒,其他三老和毒王都變了臉色,倏然站起,臉上殺機湧現。

  縹緲神龍心中暗暗叫苦不迭。雲笙姑娘卻喜悅地微笑。

  一僧不住搖頭苦笑,自語道:「好小子,你比我還要狂,難怪在西域你敢向我叫陣,這次恐怕你要倒霉了。」

  井期怒火如焚,急步欺近。

  「慢來慢來,你那麼冒失魯莽,像是毛頭小伙子般衝動?你要打架,咱們先把話說明,小可奉陪,絕不食言。」柴哲笑嘻嘻地說。

  「小畜生,說吧,說完了老夫要活剝了你。」井期仍然怒火沖天地叫,但居然止步不進,似被柴哲的神色所懾。

  「你年紀太老,年老氣衰。而我年青,年輕力壯,打起來別人會說我少壯欺老,等會兒小可願讓你佔先,以示公允。你們扣留的兩位姑娘,是小可的師妹,兄妹情誼深厚,小可不得不來。再就是有關金寶的事,運金船已被湖寇弄沉,誰也沒有到手的福分,許多人連船也沒有見過,便冤枉地丟掉了性命,因此,無可奉告。」

  「你說完了沒有?」井期厲聲問。

  「說完嘛,並沒有完。」

  「老夫不聽了,你得死。你們這些人,全得死。」

  「不錯,咱們這些人全得死,世間的人誰又不死?彭祖活了八百八十歲,同樣是死,如今安在?好,廢話少說,你我輩分不同,胡打亂殺你並不見得光彩。這樣吧,咱們賭個東道。你如果不敢,申明好了,小可不願勉強。」

  「賭什麼東道?」

  「你們四老可舉出兩個人來,每人在小可胸腹間攻三掌,在下不還手,小可被打死了活該。如果不死,另一老站在原地攻我三劍,活動只限一尺,反擊也只限三招。如果無奈我何,你們將兩位姑娘釋放,咱們各走各路。如果你們認為不公平而不敢賭,即作罷論。」

  「你小子簡直在找死,狂妄得不像話。」

  「找死是我自己的事,不勞費心,只問你們敢不敢賭。」

  「咱們賭了。」老二段望怪叫。

  柴哲擊掌三下說:「擊掌為證。」

  井期也擊掌三下說:「你準備接老夫三掌。」

  「且慢!小可還有事情請教毒王,他也是當事人。」

  毒王桀桀一笑,陰陰地問:「你想找我毒死你?不成,老夫得將這些人整服了再說。他們全都被老夫用毒制住,目下正一個個地找快活。老夫倒要看這些江湖頂尖兒高手,在痛苦的煎熬下到底會不會屈服招供。」

  「哦!原來你要迫供,迫什麼供?」柴哲問。

  「同一件事,金寶的下落。」

  「他們同樣不知道。」

  「他們是劫金群雄中的高手名宿,怎說不知道?」

  「你迫死他們也是枉然。小可也要和你賭個東道。」

  「你有幾條命?見你的鬼。即使你贏了四老的東道,也贏不了老夫的毒藥,不和你賭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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