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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五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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▼第二十九章 拯師救侶 南劍黎魁元,是早些年俠義道中聲譽甚隆的名宿,當時有兩位以劍術名震江湖的人,稱為南北兩劍客,一個在京師,一個在粵西,他們的名頭,不下於中原的劍士。中原則以中州三劍客為代表人物,出身少林號稱劍術正宗,其實他們的劍術沉穩有餘,詭異不足。而南北兩劍恰好相反,出手從不講章法,出招詭異兇狠,令人摸不到邊際,因此被視為邪門,為名門大派所歧視。以柴哲的祖父雷霆劍柴秉乾來說,他的劍術雖也不是正宗,且太過兇猛霸道,招出勢如雷轟電擊,令人無法招架,所以也不為少林武當等名門大派所尊崇。但雷霆劍在世時,立身行事正大光明,俠膽慈心尚仁重義,武林有口皆碑,中年隱退不爭名利,江湖人對他讚譽有加,因此各名門大派的弟子,同樣對他尊敬欽佩,不敢因他的劍術違反傳統而有所歧視。 至於南北兩劍,他們的名頭自然沒有雷霆劍響亮,本人的修養自然也比雷霆劍火候差,雖也以行俠仗義獲致俠義英雄的聲譽,但仍被一些人認為他離經叛道,其內心少不了有痛苦,也有芥蒂,牽涉到門戶之見,常令他們感慨萬千,滿腹牢騷憤慨。因此也在三年中,兩人先後退出江湖隱姓埋名,不再在江湖闖蕩了。 一個過去頗負盛名的退隱武林人,少不了在過去的歲月中,結了不少仇家,因此歸隱之後,警覺性依然存在,對隱居處附近形勢動靜,豈能不事先弄清?南劍的鄰居鐵佛賀南山的底細,他早已弄了個一清二楚。柴哲獲得他應允全力相助,可說找對人了。 兩人換穿了勁裝,外罩村夫的青直裰,悄然出了村東。南劍在前領路,抄小徑奔向賀家灣。 沿途,柴哲將有人接應的事說了,並說:「南荒八魔財迷心竅,但也不是糊塗蟲,他們發現小可失蹤,必定以為小可要獨吞金寶,所以不別而行。他們自不會甘心讓小可獨吞,但以八魔之力,還不敢公然到勞家渡討野火,必定放出消息,說動有志一同的江湖群雄鬧事,以便引起混亂,趁火打劫,這一來,咱們賀家灣之行便不會受到干擾了。同時,羅龍文勢必以為小可無可抉擇,必定去勞六爺家中救人,將無暇兼顧賀家灣。咱們必須盡快將人救出,勞家渡賀家灣相距只有三里地,腳程快的人,不消半盞茶時辰,便可趕到賀家灣聲援。」 南劍老眉深鎖,久久方說:「依我看來,在二更正未之間,如果未能將人救出,恐怕就不妙了。」 「為什麼?」柴哲訝然問。 「湖口來了大批官兵,來意不明,換了便裝的官兵已經到了敝村,很可能推進至勞家渡。嚴賊的人在這一帶胡作非為,殺光了伊王的使者,招引湖寇殺人放火,而羅龍文又是逃戌的要犯,這些人是不敢與官兵衝突的。江湖人都知道,殺人越貨擾亂治安,那是地方官的事,了不起派人追緝,被抓住了活該倒霉,抓不住仍可逃至外地逍遙自在。但如果與官兵為敵,那就麻煩大了,等於是造反,朝廷對造反是不會放過的,通令天下州府全力緝拿,早晚將無容身之地。因此,官兵到來,不管為了何事,他們做賊心虛,必將及早趨避遷地為良,遷至賀家灣藏匿,那麼,敵眾我寡……對付一個鐵佛已然不易,眾賊如果都在……」 「哎呀!那……咱們要提早救人了,快!用輕功趕。」柴哲心驚地說。 他卻不知,已有人出面將官兵暫時阻在尚義村以北,勞家渡根本不知有官兵到來。 趕到賀家時,天色已交二更,在東面湖岸找到了岷江墨蛟和余老大。余老二的船藏在蘆葦中,躲在岸旁戒備。 柴哲替雙方引見,彼此雖無一面之緣,但都是俠義中的英雄,惺惺相惜,神交已久,少不了寒暄一番,各道景慕之情。 柴哲將官兵不期而至的事說了,準備立即進入救人。如果按南劍的計畫直接秘密至水牢救人,必須突破十二道埋伏,經過十餘處可能費事而危險的機關,極可能驚動在內把守的敵人,也許無法秘密接近,費時費事,事倍功半。萬一勞家渡有人回來,必將前功盡棄,說不定危害到裴姑娘的安全,這條計策不能採用。 他下了最大膽的決定,便是擒賊擒王,請南劍帶他直搗鐵佛的住處。 五人一再商量,最後只好同意柴哲的主張,由南劍領路直搗鐵佛的住處,余氏雙傑在水際策應,如發現村中火起,便是擒王計畫失敗,兩人便開始放火,吸引村人的注意並分散其實力,以便柴哲到水牢救人。岷江墨蛟則負責在西面半里地埋伏,誘擊從勞家渡趕來接應的人,聲東擊西不可硬拚,只要牽制住他們便可。 計議停當,立即分頭行事。南劍脫下外衣,包劍的布卷取掉,繫劍於背,喝聲「走!」領先奔向村北。 賀家灣是一處向北伸入的大湖村,村落不大,只有六七十戶人家,倚水而建,距水灣最近的人家,幾乎一出門便是湖岸,岸旁長滿了可繫船的大樹,三二十艘小船靜靜地繫在岸旁,浪濤拍打著湖岸和船身,發出隱隱風濤聲。 村中靜悄悄地,三五盞燈光明滅不定。 兩條黑影從村北悄然接近,沿牆根逐屋繞向正西,此進彼伏,交互探進,避過了數處警哨。在南劍的引領下,一無阻礙地繞至村南,然後折入村中心。 柴哲一看便知是反五行陣,所以須繞陣而進,顯然南劍不但是行家,而且已將賀家灣的各處機關埋伏與警哨配置,摸得一清二楚。 接近了一座低矮的四進院土瓦屋,南劍伏在溝中,附耳低聲道:「前面就是鐵佛的住宅,表面看他的家,還不如鄰舍夠氣派,但屋內二進以後,佈置得富麗堂皇,堆金砌玉,可說是金玉其內,敗絮其表。外表是土瓦屋,內部卻是厚牆複壁,機關密佈。」 「該從何處進入?」柴哲問。 「他有三妻十六妾,今晚不知睡在哪一房妻妾室中?但咱們到第三進內房去找,抓個使女丫環迫口供,一問便知。」 柴哲略一沉吟說:「不行,咱們不能有失身分晚間至內室找人。」 「那你……」 「鐵佛既然藝業了得,氣功出眾,又是獨行大盜,必定頗為自負。」 「不錯,不但自負,而且目無餘子,跡近驕傲。」 「那好辦。排門直入,到大廳指名叫陣,他必會出面的。」 「那……」 「不必老伯出面,小可……」 「什麼?你要……」 「獨自一闖,請在此地相候。如果宅中火起,便是小可失敗,未能擒住他做人質,老伯再入屋會合便可。」 柴哲匆匆說完,身軀突然凌空上升,飛躍而上斜掠而出,手一扳前面突出的簷口,再次縱身而起,縱至另一間瓦屋的牆角下,向下一伏,聲息俱無。 沒有任何動靜,只聽到屋內不時傳出陣陣婦孺談笑的聲音。 鐵佛的住宅黑沉沉,前進有院子,院門附近不見有警哨。他打量片刻,心說:「警哨可能藏身在兩側的角門暗影中,院內定然設有埋伏,我給他來一次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破門而入,但在接近時卻用不著太急。」 他站起整衣,突然大踏步向隔了一塊兩畝大廣場的院門走去。 伏在溝中凝神注視的南劍,心中暗暗叫苦道:「這娃娃好大的膽子,他像是回家哩!真糟!」 柴哲大踏步跨越廣場,接近了院門,步伐沉實,確是像個半夜裏回家的遊子。 躲在兩側角門附近的兩名警哨,反而怔住了,起初以為他是換回的警哨,最後方發現他走的路不對。警哨該走角門,大院門晚間除非有貴客光臨,是不會開啟的。 左面的警哨首先現身,狂風似的捲到,低叱道:「站住!今晚三爺已經吩咐下來,天黑便不許任何人外出,不然將以村規重懲不貸,甚且格殺不論,你……你帶了劍,是……」 「在下來自湖口,有事拜會貴主人。」柴哲站在院門外說。 「什麼?你……你是怎樣入村的?」警哨詫異地叫。 柴哲淡淡一笑道:「羅爺已將入村的走法見告,因此……」 「你是羅爺派來的人?」 「正是……」 「見你的鬼!羅爺根本不知入村的道路,你……」警哨怒叫,伸手拔刀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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