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八荒龍蛇 | 上頁 下頁
二五四


  「也在勞家渡。」

  柴哲往地下一躺,冷笑道:「好,咱們晚間到勞六爺府上走走,見一個殺一個。目下天色尚早,三更過去還來得及。」

  閔子建站起抖掉衣上的枯枝落葉說:「咱們就在此地等候,我去找些食物充饑。」

  余老大在懷中掏出一口大布包,笑道:「不必了,在下已帶來不少食物。你再到處亂跑,要是引來了大批強敵,咱們可吃不消。」說完,將食物丟給柴哲。

  柴哲扭頭向坐在左側不遠處的閔子康說:「閔姑娘,你見過狂鷹,可知道他的來歷嗎?」

  「不知道。柴爺,你似乎並不太關心令妹的安全哩!」閔子康巧妙地岔開話題。

  柴哲淡淡一笑,用手作枕抬起腦袋,無可奈何地說:「咱們江湖人號稱亡命,生死等閒,不能說我不關心她,而是我正在為她盡力,事不關心,關心則亂,衝動焦急無濟於事,我必須冷靜地應付一切兇險危難。」

  坐在右方的岷江墨蛟拊掌大笑道:「對,這才是應付困境的至理名言,咱們今晚將有艱苦兇險的惡鬥,這時必須盡量放鬆情緒,將生死置之度外,方能應付瞬息萬變的危局。哈哈!誰知道能不能活得過今夜,再要是窮緊張那還了得?恐怕等不到天黑,咱們已被憂慮、恐懼、擔心等情緒拖垮了。咱們來說些輕鬆的事。閔姑娘,恕在下魯莽,請教姑娘青春幾何?」

  閔子康一怔,粉臉湧上紅霞,遲遲地說:「賤妾虛度二十載光陰。」

  「姑娘綺年玉貌,玉骨冰肌,不知可有婆家?不知道哪一位郎君有福了。」柴哲突然反常地說,臉上湧起古怪的笑容。

  閔子建臉色一變,閔子康卻羞得低下了頭。

  余老大惡作劇地呵呵怪笑,怪聲怪調地說:「閔姑娘,別害羞,終身大事,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,說吧!」

  「余大俠見笑了。」她扭轉螓首迴避眾人的目光低聲說:「賤妾喜愛闖蕩江湖,目前尚未定親。」

  岷江墨蛟也乘機胡鬧,說:「武林男女大多晚婚,都抱有先在江湖上闖蕩一些時日,方成家立業的念頭。閔姑娘二十芳齡尚未定親,並非奇事。這樣吧,區區不才,願做一次月下老人,為姑娘撮合一樁郎才女貌的美滿姻緣,如何?」

  「羅大俠別開玩笑好不?」閔子建微慍的說。

  「喲!老弟,怎麼是開玩笑?男大當婚,女大當嫁,這事怎能開玩笑?區區認為,你老弟早晚要做別人的大舅子,何時做並無關宏旨。不是羅某吹牛,替你找一個十全十美的妹夫,保證你不會失望。」

  閔子建臉色發青,不悅地叫:「此時此地,閣下提這種事,是不是有點不合時宜?」

  柴哲哈哈一笑,接口道:「子建兄,請勿誤會,羅大俠也是一番好意,想讓大家的情緒輕鬆一下。令妹也算是巾幗英雄,武朋友對兒女之私並不十分拘泥,諒想不至於見怪咱們失禮的。羅大俠說得不錯,男大當婚,女大當嫁,沒有什麼可笑的。羅大俠在武林聲譽甚隆,朋友眾多,自然認識不少佳子弟,替令妹作媒,相信絕不會辱沒令妹的。羅大俠,但不知你心目中是否已有打算,所提的人……」

  「哈哈!柴老弟,你是不是要問所提的人是誰?」

  「小可正是此意。」

  「哈哈,遠在天邊,近在眼前,就是你閣下。」

  「羅大俠見笑了,小可一無是處……」

  閔子建正待發作,余老大鼓掌大樂,怪叫道:「妙啊!果真是門當戶對,郎才女貌。柴老弟,你挪過來些,與姑娘排排坐,讓咱們看看你們這對璧人……」

  「閉嘴!」閔子建怒極厲喝,沉聲又道:「姓余的,我警告你,你如果存心侮辱舍妹,在下可不容許你放肆。」

  余老大臉色不變,笑嘻嘻地說:「喲喲喲,閔老弟,幹嘛生哪麼大的氣?肯與不肯,是令妹的事。柴老弟出身名門,人才出眾,那一點配不上令妹,怎說在下侮辱她呢?女生外向,女兒家早晚得嫁人。你做兄長的犯不著干涉令妹的終身大事,你總不能把她留在家中一輩子吧?你如果對柴老弟不滿,不同意這門親事,似乎也無權做主,是吧?」

  柴哲挺身坐起,笑道:「吵不得,咱們千萬不可傷了和氣。」說完,斜身左移,輕浮地按住閔子康的香肩,笑道:「閔姑娘,在下有自知之明,有點配你不上,千萬不要在意余大俠胡說八道。在下有一位好朋友,年青英俊,一表人才……」

  他的手搭在閔姑娘的肩上,姑娘想擺脫根本不可能,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吸力,將她的身軀向柴哲引,乍眼看去,像是半推半就。

  閔子建幾乎氣炸了肺,不等柴哲說完,奔近怒叫道:「放手!成何體統?你……」

  柴哲見好即收,放手笑道:「子建兄,冷靜些,既然你不願談這些事,不談好了,咱們談談狂鷹,怎樣?」

  閔子建氣呼呼地叉腰一站,憤憤地說:「談就談,但不許你以舍妹為話題。」

  「好,你知道在下已摸清了狂鷹的底嗎?」

  「你……你摸清了?」閔子建訝然問。

  「不錯,全摸清了。」

  「你說說看……」

  「他就是報應神端木鷹揚,他臉上有一道疤痕,是在下給他留下的。他從前的舊巢在辰州山區,目下做嚴賊父子的走狗。他有兩子一女,長子叫端木長雄,已經娶妻。次子長風,一個胸無點墨不知好歹的三流人物。三女紫雲,一個蠻橫的丫頭,很美,一度她曾經對在下表示好感,但在下可不要這種有奴才血統的賤女人。倒是報應神的長媳,喝!生得好美,只是!只是……」

  「她怎樣?」閔子建臉色鐵青的地問。

  「那是一個人皆可夫的女人,聽說床笫上的功夫……」

  「柴老弟,別缺德好不好?」余老大怪叫。

  「不是缺德,是事實。」柴哲若無其事地說,笑笑又道:「好,不說敗德的話,說說那端木長雄。這傢伙,哼!更不是個好東西,在辰州,誰不知他是個活王八?而他也有一手,專做些傷天害理的事,殺人,放火、採花、專和青樓的粉頭鬼混,甚至……」

  「胡說八道,在下不聽你的鬼話。」閔子建憤憤地叫。

  「你不要聽,可以不聽,但你不能禁止我說,是不是?知己知彼,百戰百勝,咱們即將與端木鷹揚決戰,把他的底揭出來大家瞭解瞭解,豈不是知彼嗎?在下與端木鷹揚不算陌生,且將他一家子的卑鄙無恥破爛賬算給你們聽聽,便可不難知道他的為人了。不錯,他早年在江湖上頗有俠名。可是,爛泥糊不上牆,天生賤骨,八輩子奴才相,祖傳下來的奴根賤性,終於今他晚節不堅,仍然走上了做奴才的奴才的路子,自甘下流,卑賤得比狗還要低一等。他拾起了殺人的刀,放火的火把,跪在嚴年奴才的腳下,聽候奴才向他發令。他的老妻……」

  這瞬間,閔子建雙手齊揚,芒影如電。

  同一瞬間,閔子康扭身從衣下伸出一具蟠龍筒,機簧乍響,針影近身。

  岷江墨蛟和余老大幾乎同時滾倒,遠出丈外。

  柴哲雙手外張,坐在地上挺胸而立,針來勢如暴雨,完全射在他的胸腹上,無法入體,紛紛墜地。有三枚射向五官的飛針,被他不知何時用丟在一旁的食物包所擋住了。

  他挺身站起,冷笑道:「在下就等著你們現出原形,當面毒罵你們的父母祖宗十八代,你這種自命不凡的人怎能忍受得了?」

  閔子建兄妹大驚,近身出其不意用暗器襲擊,居然失手,射不入柴哲的身軀,糟了。兩人呆呆地向後退,如見鬼魅。

  柴哲向閔子康一指,冷冷地問:「你從汕港村來,怎麼還不知在下已摸清了你們的底?令尊的絕脈問心釘與家師的奪命神箭,不比羅賊的蟠龍短手杖厲害?你借用羅賊的霸道暗器來對付我,可知必是令尊所授意,仍然不知悔改,端的是虎狼心腸。端木長雄,你夫婦倆人聯手,我給你們一次公平決鬥的機會,不然就繳兵刃投降。兩條路,踏上路便不能改道,給你們五聲數決定取捨。」

  端木長雄向左移步,目光亂轉。

  「閣下,你走不掉的,快死了這條心吧。一!」柴哲冷叱。

  「水下有咱們兩人負責,死路一條。」岷江墨蛟怪叫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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