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八荒龍蛇 | 上頁 下頁
二四〇


  「被囚的人,辛大叔曾見過嗎?」

  「只見過背影,是個女的。」

  「她目下……」

  「她很怪,似乎來時並未上綁,與那些人有說有笑,不知怎又成了囚犯?」

  「哦!也許……他們會不會用迷藥?哼!萬一她有了三長兩短,他們將付出慘烈無比的代價。」柴哲咬牙切齒地說,虎目中冷電四射。

  「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?你有何打算?」

  柴哲將鄱陽奪金的事一一說了,並簡略地將與魚鷹結交的經過說出,最後說:「依大叔所說,只有進入石樓,方可救人質,找上主事的人擒賊擒王,進入石樓之後,方能避免惡賊放火燒村。大叔能帶小可從地道進入嗎?」

  「單憑你我兩人,如何能對付那麼多高手?」

  「大叔在地道內等候,小可一人進入。」

  「老天!你……你未免太不知厲害……」

  「小可義無反顧,必須冒險一試。」

  「我看,你還是三思而行的好。老弟,那人質與你……」

  「她是小可的女伴。」

  「她與那些人熟不熟?」

  「不。」

  「那……她來時與那些人有說有笑,而且……」

  「而且什麼?」

  「似乎還帶了劍呢。」

  「她帶了劍?」柴哲訝然問。

  「不錯,確是帶了劍。」煙波客肯定地答。

  「哦!恐怕……恐怕不是我的女伴。她的劍古色斑斕……」

  「不,是普通的江湖人所用的佩劍。」

  「怪事?」

  「如果不是你的女伴,你還進不進去?」

  「非去不可。」

  「那……犯得著嗎?」

  「那幾個主事人必定知道小可女伴的下落,因此非去不可,這是唯一的線索,小可不能放棄。」

  「好,那……我帶你走。」

  「出村須……」

  「不必出村,右面第二家是楊二爺的堂侄楊義的家,他家的內堂有一條地道通主地道,我帶你從那兒進入。跟我來,走後院。」

  石樓聳立在村中心,高約三丈左右,佔地相當寬敞,形如碉樓,四周建有土磚造就的院牆,院門向南開,門樓前有一座半畝大的空坪。相距最近的茅舍,僅三丈左右,用火攻並不困難,難在石屋不怕火燒,閉上鐵門和樓上的有鐵柵木窗,誰也休想進去,除非等到樓內彈盡糧絕,不然很難攻破。不管湖寇或一般盜賊,不可能像官兵一樣設有衝車雲梯攻堅利器,所以這座石樓,可說十分安全可靠,不虞盜侵。

  樓上共有一廳四房,平時是楊四爺的居室,後兩房是內眷的住處,這時卻成為一群蒙面人的臨時巢穴,楊四爺與所有的家小婢僕,皆被趕至樓下,暫時在樓下的一間小房內。地下室與地道口,皆被蒙面人所佔據,不許外人接近。

  樓上四房的石室內,共有八名青衣大漢,他們並未以巾蒙面。八個人監視著四方,從四面的鐵柵窗凝神注視各處的動靜。東面石室的窗口多了一個被綁了雙手的蒙面女郎,故意現出上半身,面向入村的小徑方向,用意是讓入村的來客可以看到她,從她的眼中,可以看出鎮靜從容的神情,沒有絲毫慌亂惶急不安的表情流露。

  從西面石室的窗口,可以看到湖面的一切景象。三艘雙桅船漸來漸近,已到了兩里外了。

  西窗內側是花廳,八個高矮不等的蒙面人,不時在廳中往復走動,不時走近窗口向外注視。

  大環椅上,坐著三個人,都不用蒙面巾,其中一人是曾在西域露過臉的護法丘磊,他安詳地坐在右首,神色相當從容。

  另一人是個大馬臉,有一雙陰森森的鷹目,和兩片薄薄的嘴唇,留著雪白的八字短鬚,年約八十開外,頭頂梳道警,橫插著一支木質的髮針。腰帶上懸著劍,臉上經常湧現著乖戾陰險的神情,雖然風霜和歲月在他臉上留下深刻的遺痕,但依然龍馬精神。

  另一人是中年婦人,用花帕包頭,五官勻稱,臉白唇紅,曾經過淡淡的化妝,空間裏流蕩著淡淡的脂粉香。穿小團花外襖,不穿裙而穿紮腳夾褲,手中握著一把連鞘長劍,脅下掛著腰囊。徐娘半老。風韻猶存。她坐在主位上,神態沉著,可知她的地位,比其他的人都高。

  一名蒙面灰衣人站在窗口,目不轉瞬地注視著湖面遠處的帆影,突然說:「船轉回了,可能是他們的船來啦!」

  三艘雙桅船的第一艘,確是折向東航。

  船逆風上航,不會是走直向逆風而上的,必須走斜風,所以必須折向。另一名蒙面人搖頭道:「等船折入港灣,方可斷定是與不是,這時未免言之過早。如果柴小狗在這時出現,他們恐怕趕不上了。」

  「咦!你認為咱們這些人都是廢物,必須等馮老前輩前來,方能收拾他嗎?」最先發話的蒙面人不悅地說。

  「鄭兄,別找麻煩好不好?我的話可沒有這種意思……」

  丘磊重重呼了一聲,叫道:「不許抬槓。去,到東面問問孫副堂主有何發現。金壇主已發來發現敵蹤的信號,為何至今不見形影,又未見第二次信號發來?」

  兩蒙面人之一應喏一聲,出廳而去。

  中年婦人淡淡一笑說:「丘護法,似乎咱們的人都有點膽怯哩!」

  丘磊搖頭苦笑,遲遲地說:「也難怪他們,當年老朽與會主遠至西域,集會中高手的精銳,也未將小畜生捕殺,甚至連會主也受了傷。這幾天中湖口地區群雄畢集,只多了一個小畜生,嚴府的人便受到了挫折。咱們也受了牽制,備多力分,處處不如意。加以小畜生一再擊敗江湖中的高手名宿,謠言傳播得駭人聽聞,少不了令人心中不安,膽怯在所難免。這次大公子如能順利地將他引來,前有金壇主率會中精銳攔截,後有村中的火攻妙著相候,小畜生難逃大劫,尚請放心。」

  中年婦人秀眉深鎖,有點憂慮地說:「會主要親自處治小畜生,但目下敵蹤已現,會主仍未趕來,不知途中有何事耽擱?」

  「小畜生不會來得這麼快,至今還不見金壇主的信息,也不見大公子的信號,可知小畜生尚未到來,會主……」

  話未完,廳門搶入一個蒙面人,高叫追:「會主的大駕已近村口,但事先並未見金壇主的信號,請會主夫人定奪。」

  中年婦人急急離座說:「發信號給會主,派人迎接。叫歐壇主速帶人到松林查看,看金壇主怎麼了?」

  會主到達,村中有一陣忙。不久,廳口出現了端木鷹揚的身影。他身後,赫然有副會主縹緲神龍徐方與徐昌父子,四位門人程忠、江華、李鳳、周萱。之外是十八名男女,其中有白永安在內。

  會主似乎比在西域時蒼老了許多,而且在神色上多了兩分乖戾的氣息。他氣呼呼地在主位上坐下,乖戾地大叫:「丘護法,你是怎麼一回事?汕港村你不是沒來過,應該知道形勢。小畜生今非昔比,驍勇絕倫,詭計多端,只憑村中的一把火,便可以制他的死命麼?你未免太過自信了,為何不多設幾處截擊的埋伏?」

  丘磊臉色尷尬,欠身道:「多設截擊的埋伏,便會令小畜生起疑卻步……」

  「胡說!他有女伴在咱們手中,豈會卻步?你……」

  「鷹揚請先息怒。」中年婦人接口,稍頓又道:「金壇主帶了荊坷、紅線兩壇二十四位會友,在村前的松林要道埋伏,由吳姑娘佈下幻影神香大陣,成功的希望極濃,這是丘護法籌畫的妙計,萬無一失,他已盡了責。」

  會主臉色一變,訝然問:「咦!金壇主並不在松林,他到何處去了?」

  「妾身已命歐壇主派人前往查問,不久當有消息。」

  「不好!」會主驚叫起來。

  「怎麼啦?」會主夫人訝然問。

  「如果金壇主在松林,不會不出來稟告,顯然他已被人引走了。小畜生來了五個人,大道上涼亭的眼線,已用暗記標示小畜生前來汕港村,按理該比我先到一步……」

  話未完,在窗口監視西面的蒙面人大叫道:「不好,船沉了。」

  「什麼船?」會主驚問,急趨窗口。

  「可能是馮老前輩的船。」蒙面人讓開窗口答。

  三艘雙桅船已降下半帆,徐徐駛入港口,前一艘已深沒一半,只露出船艙,搖晃著不住打旋。相距在兩里外,仍可聽到船夫們的呼叫聲。

  第二艘突然傾側,猛烈地搖晃。

  第三艘船正在降下風帆,水夫們亂成一團。

  會主臉色一變,向一名中年人叫:「小畜生從水上來了,盧會友,快到上面請羅爺的人到湖中聲援,快!如果發現了小畜生,速將他誘來。」

  中年人應諾一聲,急急出廳下樓而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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