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八荒龍蛇 | 上頁 下頁 |
一七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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柴哲停下步,故意裝出驚駭恐懼的神態,訝然低叫道:「老兄,你……」 「閣下的肋脅要害,有一把吹毛可斷的匕首,如果我是你,便乖乖聽命。」那人低聲說,語氣奇冷。 「你們……」 「不許再問,也不必做笨事大驚小怪叫喊,匕首入體,你連叫半聲的機會都不會有。走,轉頭。」 「我……我跟你走,拜託拜託,拿開刀子好吧?」 「別廢話!只要你乖乖聽話,死不了。」 兩人被挾持著出鎮,沿山麓南行。走了三四里,到了旗山東北角的一座荒涼的亂葬崗。 一叢叢灌木,三五株白楊,東倒西歪的斷碑殘碣。冰冷的秋風,颳下一陣陣黃葉,枯黃的野草高與腰齊,鼠狐在草中奔竄沙沙有聲。有些荒墳被野大挖出一個個坑孔,不時可看到散落在草中的殘骨碎骸。 四個人鑽進一叢灌木,到了一座荒墳前。墳旁有一座破敗得無法再擋風雨的茅棚。墳側目十步左右,一座破亭孤零零地在秋風中顫抖,歪歪斜斜眼看要崩坍,遠遠地,仍可看清褐色的亭額,漆了三個已泛灰色的大字:「一別亭。」至於亭柱上的對聯,早已經無法分辨字跡了。 據說,這兒是當年鄱陽大戰後,地方百姓將從水中撈獲的浮屍,全送到此地收埋。但荒墳大小不一,又有一別亭給送喪的人歇息,恐怕不是掩埋無名浮屍的地方。 破茅棚中,或坐或立共有二十個船夫打扮的人,一旁的荒草中,藏著走近方可看到的三艘梭形快艇。 棚中的人早就發現來了人,但誰也不在意。 踏入棚中,押著姑娘的大漢一把搶過她的劍匣丟在一旁,打落了她的書簏,叫道:「你兩個小輩,快拜見咱們的當家。」 聲落,上首斜靠著一個年約半百的人,這傢伙有一雙懾人心魄的胡狼眼,狠狠地,絲紋不動地打量兩個俘虜,久久地用陰陽怪氣的聲音,向押俘而來的大漢問:「這兩個小輩怎麼了?」 押送柴哲的大漢拱手欠身行禮,恭敬地說:「屬下在鎮口提了他們,他們可能是前來踩盤子的人,屬下看他們形跡可疑,因此擒來請當家的發落,拷問他們的來歷。」 當家的似乎不耐煩,揮手道:「還有什麼可拷問的?半天中先後來了五批踩盤子爭食的小輩,他們礙手礙腳誤事,不用問了,拉出去砍了豈不省事?拉走。」 「屬下認為,還是送至曲老前輩處拷問一下比較妥當些,免得曲老前輩怪罪下來,咱們大家都有不便哩!」大漢遲疑地說。 「拷來拷去,還不是些無名小輩?算了。」 「但……曲老前輩必須摸清聞風前來的人物中,到底有些什麼人物……」 「好吧,少嚕嗦,你帶給曲老前輩發落好了。」當家的不耐煩地揮手叫。 大漢應喏一聲,押著俘虜走向一別亭。亭東南有一座樹林,鑽入林中前行半里地,沿途不時有人從隱蔽處閃出查問,似乎附近警備十分森嚴。 林盡處,出現兩棟破敗的土瓦屋,屋頂瓦片凌落,連蔽風雨也派不上用場,別說住人了。 裏面居然住有人,屋前歪歪斜斜的門廊下,分站著兩名穿黑勁裝的大漢,腰懸長劍,站在那兒像門神一般。 右面那位左眉梢有一塊青胎記的大漢等四人接近,笑道:「楊兄弟,又捉來兩個小輩麼?」 押解柴哲的是楊兄弟,抱拳笑道:「不錯,又是兩個,這兩個嫩得緊,大概只有十來歲,絲毫不敢反抗,乖乖地跟來了,曲老前輩在麼?」 「在裏面,正和不久前到來的南荒八魔會商聯手事宜,你們可在外面稍候。」 楊兄弟向柴哲冷笑道:「小輩,你兩人就在此地坐下。我警告你,安靜些,千萬別亂來,如果有逃走的念頭,趁早打消。」 說完,令兩人就地坐下,與押解姑娘的大漢一起上前,同把門的警衛聊天等候。 姑娘有點心焦,低聲道:「哲哥,怎辦?眼看天色已黑,我們……」 「先看看那位姓曲的是何來路再說,不必著急。」柴哲也低聲說,稍頓又道:「這幾個傢伙小看了我們,連劍匣也不打開來看看,可知他們平時狂妄到何種程度,由這一點也可猜出這位姓曲的老傢伙,定是江湖上極為自負的人物了。」 「但……我們與黑煞鬼王之約……」 「放心,咱們可以趕上的。看來,運金船今晚並未按期到達,不然那位當家的怎會如此輕鬆?他們的船仍未放下水,可知今晚將平安無事,黑煞鬼王不會不等我們的。」 「運金船既然有高手押送,他們……」 「他們的消息自然比任何人都靈通。」 「那……」 「運金船絕不會在湖口泊碇。」 「你是說……」 「撇開安全防險的事不談,想想看,伊王遠在河南府,那麼,金子必須運至湖廣漢陽府,起旱進入河南。請問,船該走湖東還是湖西?」 「湖口有南湖營的官兵保護……」 「南湖營僅有個空架子,伊王的使者怎能不知?再說,午間官兵的船向民船提出警告,四出張揚,目的何在?湖口地當要衝,湖濱有湖口鎮巡檢司、南湖營、湖口稅廠、彭蠡驛等等,全都是船舶必泊之地,商賈如雲,人多口雜之處,伊王的運金船會在此地夜泊麼?見鬼!」 「你的意思是……」 「鄱陽湖不禁夜航,他們如果要停泊,大可到湖西岸出口處南湖嘴鎮停泊,預先可派人要求九江府派官兵前來保護。總之,怎麼算也不會在湖口停泊,想發橫財的人,枉費心機。」 「那……我們……」 「見機行事,我們豈可輕易放過機會?」 「等會兒……」 「等會兒留意我的舉動,也許咱們得好好利用一下這些想發橫財的好漢,以免人孤勢單。」 等待間,黃昏已臨。 屋中掌起了燈,不久,堂屋中笑聲震耳,步履聲橐橐,有不少人外出。 首先,出來了兩名掌著氣死風燈的黑衣大漢,出門便門在兩側,伸出燈照路。 接著,湧出八名穿灰袍花衫,帶兵刃,高矮不等、有男有女的怪人,共是五男三女,年紀皆在半百以上。三個女的偌大一把年紀,居然穿了花衫花裙,頭上戴花。首飾珠光寶氣耀目,那股勁真令人噁心。 送客的人也有八名之多,領先的是一個年屆古稀,穿一襲紫袍的老傢伙,一雙鷹目精光閃閃,滿面春風將客人送下臺階,抱拳笑道:「諸位好走,老朽不送了。諸位請靜候消息,大概不會等得太久。」 柴哲突然站起,哈哈大笑道:「諸位,在此地等,等到鐵樹開花,等到日從西出,也是枉然。」 十六名主客雙方的人,全都一怔。 兩名押解俘虜的大漢大吃一驚,不約而同一躍而至。 柴哲伸手接住大漢伸來擒人的手,笑道:「老兄,客氣些好不好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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