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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四七


  走了十餘里,由四名高手帶了所有的馬匹,拖著盛毒郎君的雪兜,直奔星宿海的出口。其他十八個人,藏身在一座水泉旁,直待跟蹤的西域人通過之後,方由柴哲領先,認準方向遇奔南面的都爾伯津山。

  他們自以為準能擺脫追蹤的人,卻不知另外還有人始終釘在他們的後面。

  天候漸漸惡劣,暴風雪將到。他們必須在風雪光臨之前趕上要找的人,不然的話,大雪掩去了足跡,千山萬嶺之中,到何處去找人?積雪盈丈,到處皆可通行無阻,到何處去追尋?

  他們先沿入山的各處山口搜索,巳牌時分,到了都爾伯津山下,果然發現了六個人的腳印。

  「咦!怎麼只有六個人?」古靈訝然叫。

  柴哲詳察足跡良久,說:「有七個人,有一個被人背著走的,是他們。」

  「他們不是有十六個人麼?」

  「人多反而礙事,脫身不易,依我看,定然是和碩丹津遣散了其他的人,或者分途入山,以分散咱們的注意。」

  「那……咱們怎知這幾個人是正主兒?」端木鷹揚沉吟著問。

  「小侄只知被背著的人,必是那姓沈的公子。」柴哲說。

  端木鷹揚哈哈大笑,得意地說:「那就是了,這幾位仁兄,正是咱們要找的人,快追!」

  都爾伯津山的南麓,以南全是連綿起伏,高入雲表的奇峰,小型的冰川四通八達。站在山頂向西望,如果天氣晴朗,可以看到三百里外的噶達索齊老峰。這時天宇彤雲密佈,像是罩著一塊碩大無朋的鉛蓋,罡風怒號,雲幕低垂,二十里外的山峰也朦朧難辨,只好憑直覺猜測東南西北。好在已找到足跡,不然真不知該如何走法。

  ▼第十八章 當機立斷

  端木鷹揚帶了三個熟悉西域風情的人,但他們僅從傳聞和河源圖上得知這一帶的概略地勢,自己並未來過,到了實地,傳聞和河源圖皆無絲毫用處,完全不是那麼回事。因此,他們反而倚賴年輕的柴哲,不敢表示自己的意見。

  沿途,端木長風走在乃父身旁,開始一五一十地將所發生的事一一說了,自然少不了掩飾自己的過失,將其他的人說得一無是處,連古靈也成了他攻擊的對象。最後他的結論是:須防變生肘腋,除了古靈之外,其他四人皆有反叛的可能,必要時須採取斷然的手段加以處理。

  午間歇息進食,端木鷹揚將古靈喚到一旁,毫不客氣地追問追蹤的經過,陰森森地追問四人沿途的犯上態度和言詞。古靈不好完全隱瞞,只得將無關宏旨的事說。而且也將端木長風的惡劣態度略加敘述,少不了挨了一頓指摘,最後,端木鷹揚直率地表示,這事必須在返回中原時追究,犯上的情形極為嚴重,江湖秘密幫會中,絕不許可有犯上的事情發生。目前暫且守秘,等返回中原再說,這期間必須嚴加監視四人的舉動,以防萬一。

  端木鷹揚的態度逐漸有了轉變,柴哲不再受到重視,退到人群之後跟進,他也樂得清閒。

  有了足跡,追蹤便不費事,用不著柴哲打頭陣,由兩個熟悉西域風情的人領先追趕。足跡沿山腳盤旋而行,越過了主峰,到了峰南一帶山區。冰雪荒原連綿無盡,除了山,連樹木也不易看到,蒼涼死寂,似已置身世外了。

  古靈伴著柴哲走在最後,心情極為沉重。

  柴哲的目光在各處流轉,突然向古靈低聲說:「如果和碩丹津對此地陌生,他該走西面翻越噶達索齊老峰。既然向這兒走,其中必定有陰謀。」

  「老弟,不談這些事。我送給你一樣東西。」古靈低聲說。

  武林朋友最重視恩仇兩字,有骨氣的人講究恩怨分明。但如果組成了幫會,而這幫會本身所做的事不足為外人道,那麼這種良好的本質便會消失,為達目的,不擇手段,個人的恩怨就不算一回事了。

  古靈也算得上是個江湖中頗具聲譽的人物,總算本性未泯,經過一再思量,他決定成全柴哲,指引柴哲一條明路。

  他將一個小布包寨入柴哲手中,柴哲正待打開察看,他趕忙低聲說:「這時不能看。」

  「靈老,這是……」

  「裏面是人間解毒至寶解毒靈珠,可解任何禽、獸、木、石之毒,但不能解迷香,迷香並不是毒。江湖上用毒的人為數不少,也許日後你用得著。」

  「靈老……」

  「不用多說,這只是我一點心意,算不了什麼。再說就是請記住,如果有機會,你必須盡可能遠走高飛,並從此隱姓埋名。」

  「咦!靈老……」

  「老莊主父子已動了殺機,假使你能在擒殺謝、金那幾個人之前遠走高飛,將是萬千之幸。老朽言盡於此,好自為之。」古靈沉重地說完,吁了一口長氣,腳下一緊,趕到前面去了。

  柴哲即使再愚,也該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。可是,他不像白永安和杜珍娘,他不是端木鷹揚父子的人,他不相信端木鷹揚在未獲得師父縹緲神龍同意之前,敢在西域殺他。再說,他自信沒有把柄落在端木長風手裏。端木鷹揚父子沒有陷害他的理由。

  「脫身,我也得等到回到中原再說。」他想。

  他總算明白了端木鷹揚對他轉變態度的原因了,對端木長風的為人,更加深了一層了解。

  未牌初正之間,他們到了一座峭壁下,足跡通過峭壁,另一側是相當峻陡的山坡、只有峭壁下可以通過,相當險要。

  領先追蹤的人急急循跡而行,到了峭壁中部,驀地驚叫一聲,人影突然下沉,消失不見。

  「克啦啦」一陣冰裂聲入耳,下沉處出現了一個水坑。

  後面的兩個人愣住了,火速止步站在原地發僵。

  端木鷹揚大吃一驚,急急上前問:「怎麼回事?」

  「林二哥掉……掉下去了。」前面的人駭然地答。

  「掉下去爬起來不就成了?」端木鷹揚一面上前一面說,走近水坑,相距仍在丈外,便倒抽一口涼氣,不敢再進了。

  水坑附近的冰雪,裂痕清晰可見,原來腳下的冰雪甚薄,無法乘載一個人的重量。水坑的水不住向上湧,水勢兇猛,而且迴旋湍急,坑附近的冰雪正被激流沖擊,正在徐徐分裂,冰裂聲令人聞之心驚。

  連湍急的河流也給了冰,可知寒冷到何種程度了。所有的人皆帶了行囊,身上穿得又多又厚,如果是靜水,跌下去不會下沉得這般快;但在這種激流中,掉下去便凍的手腳麻木,被湍流一帶,捲入冰下,哪裡還會有命。

  柴哲前面的人是杜珍娘,她駭然站住不動,手腳發僵,不敢走動,驚叫道:「老天!我們所站處下面是冰川,進退兩難,完了。」

  柴哲淡淡一笑,安慰她說:「不是冰川,是冰泉,不要怕。」

  「冰泉?老二的水性不錯……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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