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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八


  「被抓住了。」他嘆息著說。

  五嶽狂客師叔侄被擒,可以說,那些人替柴哲除去了後患,柴哲應該高興才對。可是,他反而心情沉重,垂頭喪氣地徐徐舉步向谷外走。

  後面不遠處,幾雙怪眼毫不放鬆地監視著他,留意他的一舉一動,他卻一無所知。

  走了三二十步,他突然一咬牙,倏然轉身,毫不遲疑地將劍改繫在背上,向帳篷的方向急奔。

  那些隱藏著追蹤的人,共有六名之多,其中之一搖搖頭,向同伴笑道:「真蠢!但卻是大丈夫的行徑,可敬可佩。」

  柴哲從帳篷的左面抄出,接近了左後方,面對近十丈一無遮掩的雪地,感到心中為難,真不好接近哩!

  他全神留意兩個警哨的舉動,等候機會。

  蒙古包中有隱隱人語聲傳出,聽不真切,間或傳出一兩聲叫號,傳自左面的帳篷,像是唐璧的叫聲,很可能小傢伙正在受刑。

  他開始摸清警哨的巡走方位,利用兩人會合交談的片刻,貼地滑進三丈,立即伏倒在雪中藏身。

  整整耗掉半個時辰,他終於接近了右面的帳篷而未被警哨發現。

  他藏身在帳篷的側後方,準備向左面的帳篷接近。

  真不巧,兩個警咱這時全到了這座帳篷,不再走動了。

  「除了搏殺兩個警哨之外,別無他途。」他想。

  搏殺警哨風險太大,稍一大意便會驚醒帳內的人,功敗垂成,救人的希望將成泡影。蒙古包可容納三四十個人,裏面到底住了多少人,他一無所知。唐璧在片刻間被擒,五嶽狂客也被人活捉,可知這些人中,定然有可怕的高手在內,他必須小心謹慎。

  他正想用鐵翎箭發動襲擊,尚未有所舉動,卻聽帳前的一名警哨向同伴說:「叔怡兄,你認為鄭前輩今晚能趕來嗎?」

  叔怡兄活動著雙手,骨節格勒勒怪響,笑道:「他會趕來的,往返中原預期百日,足夠辦事。他這人最為守時,說午夜到來,絕不至於提早或遲到。目下還不到二更,早著呢。」

  「你說,鄭老前輩是否能請來九現雲龍相助?」

  「很難說,九現雲龍在中原,擁有千萬家財,金銀滿庫,他犯得著來西域博蠅頭微利嗎?」

  「閣下說話好大的口氣。哈哈!這次預定進京的活佛,有四位法王,攜帶的寶物,據說有二十駝之多,全是從西域弄來的人間至寶,每一件寶物皆價值連城。自從去年秋間消息傳到中原,誰聽了不眼紅?沿西寧、陝西、山西、京師一帶,沿途至少也有二三十撥江湖好手著手佈置劫奪,搶先出境圖謀的人,也為數極多,咱們僅是其中的一撥而已。九現雲龍雖是大豪,財寶如山,但比起這批罕見的珍寶,不啻小巫見大巫,俗語說:財寶動人心。你聽說過有嫌財寶多的人嗎?他會被鄭老前輩說動趕來分一杯羹的,不信且拭目以待。」

  「咱們當然希望他能來,四位法王邪術驚人,護送的高手為數甚眾,多一個人便多一分成功的希望。」叔伯兄不在意地說。

  「其實,咱們二十四個人,也不見得成不了事。」

  「你這井底之蛙知道個屁!咱們二十幾個人,如果要動手劫奪,準保是肉包子打狗,有去無回。近些日來,咱們的頭領有些心神不寧,就是為了人手不夠而煩心,你以為此行必可萬事順遂?兄弟,你可不能光睡大頭覺哪!」

  「胡頭領是不是想利用裏面的幾個小輩?」

  「兄弟,你認為那幾個人是小輩?你簡直在做清秋大夢,如果不是三頭領的迷魂暗香霸道,胡頭領想擒他們還真不容易哩!」

  「他們到底是誰?」

  「不知道。聽說三頭領認識他們,要等他們甘心效命時再宣佈他們的身分,你等著瞧好了。」

  正說間,隔鄰的帳篷湧出九個人,押著五嶽狂客師叔侄倆,向這兒走來。

  柴哲伏倒在帳根下,急急撥開浮雪,藏身在雪中,只露出耳目。

  眾人進入蒙古包,帳中一陣亂。門外仍留著兩個警哨,兩警哨不時掀開帳門向裏察看。

  柴哲立即利用機會,用神匕藏鋒錄在皮帳下端開一個小孔,定神向內瞧。

  只看第一眼,他便暗暗叫苦。

  帳中燈光大明,五名西域服裝中年人正被剛進來的人喚起。帳角,用牛筋索綑著六個人,四馬倒攢蹄綑得結結實實,赫然是古靈等人。另一帳角,堆著他們的兵刃。

  進來的九個人中,也穿了西域服裝,但衣領已經放下,露出頭面,都是漢人。一個個生得暴眼兇睛,滿臉橫肉,兇狠剽悍之氣外露,一個比一個猙獰。為首的三個人尤其兇猛,身材魁梧,年約五十開外。

  五嶽狂客師叔侄兩人,已被剝去皮襖,只穿了褻衣褲,冷得肌肉發青,不住顫抖,雙手被綑在身後,雙掌已泛出藍色。假使再綑半個時辰,雙手即將殘廢。

  帳中一陣亂,原住在帳中的五個人,將古靈六個人提出往中間一丟。剛來的人也將五嶽狂客師叔侄倆推倒在人叢中,眾人在四周席地而坐,將八個俘虜圍在中間。

  為首的兇猛中年人桀桀笑,向躺倒在地的古靈笑問:「古兄,你認識這兩個小輩麼?」

  兩名大漢上前,拉住五嶽狂客師叔侄倆的髮結,將他倆的臉部朝向古靈。

  古靈臉色一變,略一遲疑。

  「說!」中年人厲叱。

  「有點面熟,但記不起他們的名號。」古靈說。

  五嶽狂客吃力地吁出一口長氣說:「閣下姓古,敢情是黑煞掌古靈了。」

  「正是老朽,你是……」

  「在下不願表明身分,反正活不成,說出名號豈不丟人?」

  中年人冷哼一聲,陰惻惻地說:「你們並不是非死不可,只問你們是否願死。」

  「此話怎講?」五嶽狂客問。

  「你可以問古兄。」

  古靈冷冷地向五嶽狂客說:「這位老兄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淫賊黑蝴蝶胡秋。左面那位名叫血掌敖平,右面那位老兄則是迷魂仙客呂成棟,都是黑道上聲名狼藉的人物。他們的要求並不難,只要咱們發下血誓,追隨他們為非作歹,他們便會給咱們一條生路。你老弟如果不想死,最好答應。」

  「你呢?」五嶽狂客問。

  「老夫雖不是英雄豪傑,但並不怕死。」古靈大聲答。

  「在下也是個視死如歸的人。」五嶽狂客豪放地說。

  「用燈火燒這小輩。」黑蝴蝶冷冷地叫。

  黑蝴蝶下令用燈火燒人,立即站起四個大漢,分別捉住古靈和五嶽狂客按倒在地毯上,一人伺候一個,另兩人去摘下瓦台做的大羊油燈。

  血掌敖平笑道:「冬天裏以燈光用刑,像是烤火,便宜他們了。大哥,小弟另有主意。」

  「賢弟之意……」

  「把這些人全部剝光,看他們能支持多久。」

  「那……那豈不把他們活活凍死?」

  「凍死了便證明他們毫無用處,即使能發誓歸附咱們,同樣派不上用場,要來何用?除了那位西域人咱們要留著做嚮導外,七個人之中,總有受不了刑願意發誓的,多一個人多一分好處,值得一試,三更天是鄭前輩趕來會合的期限,咱們用這些人打發等候的時刻,豈不正好?」

  「賢弟說得不錯,好,不用火刑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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