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八荒龍蛇 | 上頁 下頁 |
七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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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靈下馬疾趨屍體勞,審視片刻說:「怪事,似是被猛獸所撕裂,怎又會被氈巾吊在樹上呢?」 梭宗僧格臉色大變,恐懼地叫:「是被鬼怪所害的,鬼怪!鬼……」 一面叫,一面恐怖地向後退。柴哲一把抓住他,大喝道:「鎮靜些,怕什麼?」 「他說什麼?」古靈問。 柴哲將這一帶山谷有鬼怪的事說了,最後說:「這人不是土著西域人;而是漢人。屍體的死期很難估計,天氣太冷,屍體經冬不會腐敗。至於傷口,確是爪傷,咱們搜搜他身上的遺物看看……」 「鬼怪?」端木長風不屑地叫,冷哼一聲又道:「見他的大頭鬼。看著河源圖,這兒到底是什麼鬼地方?」 柴哲搖頭苦笑道:「河源圖證明這一帶已接近哈喇伯勒齊爾,沒有任何幫助,唯一可靠的是嚮導梭宗僧格,少在主如不信任他……」 「你廢話什麼?誰說我不信任他了?」端木長風怒氣沖沖地叱叫。 柴哲不敢反抗,往下說:「沿大河一帶方有牧地,謝金兩人方可藏匿,只有梭宗僧格方能帶我們沿途搜尋他們的下落……」 「難道不能抓幾個西域人做嚮導?」端木長風不悅地搶著問。 「排外仇外之心,西域人極為強烈,他們不會甘心被迫作嚮導的。」 「我不信他們不怕死。」 柴哲忍無可忍,走向雪堆,一面走一面說道:「少莊主大權在握,高興怎樣辦就怎樣辦好了。」 端木長風大怒,厲聲問:「你以為辦事非你不成嗎?」 「我並沒這樣說,請不必問我。」柴哲悻悻地說。 端木長風突然搶進,手起掌落,「啪啪」兩聲暴響,給了柴哲兩記陰陽耳光,怒吼道:「反了,你膽敢無禮,這還了得?」 柴哲被打得連退兩步,口角溢血,伸手撫摸著臉頰,用木無表情的目光,默默地注視著對方,不言不動。 古靈見事情鬧僵,急忙上前叫道:「少在主,有話好說。」 「靈老,你別管。」端木長風憤憤地叫。 白永安轉過頭去,感慨地吁出一口長氣。 杜珍娘和文天霸怔在一旁。梭宗僧格憤怒地站在雪地中,胸前急劇地起伏。 柴哲徐徐轉身,走到雪堆旁,俯身用手猛刨積雪。他的臉頰肌肉不住地扭曲抽搐,牙關咬得緊緊地。 刨開尺餘深的積雪,赫然現出一角棗色馬腿肌。他用手量量積雪的深度,然後向梭宗僧格招手叫:「請過來幫我,這裏有一匹死馬。」 古靈急急趕到,眾人合力將死馬挖出,赫然是一匹鞍轡齊全,帶了馬包的栗色棗騮。柴哲一面挖掘,一面說:「積雪近尺,而且甚鬆,這幾天大雪不止,馬的死亡時間,不出十日。檢查裏面的馬包,便可知道這具死屍的身分了。馬額被猛獸的右巨爪所傷,顱骨已碎,似是虎爪,但這一帶沒聽說過有虎。」 馬包中有睡囊,一些換洗衣物,一看便知是漢人的物品。古靈詳加搜查,從馬鞍袋的夾縫中,搜出一封書信,收信人的大名,赫然用漢文寫著:「此致:和碩丹澤閣下親啟。內詳。」 「是給金宏達的。」古靈喜極大叫。 拆開信,箋內寫著:「宏達吾兄大鑒:目前自中原突來一陌生人,姓柴名哲,聲稱欲至西域投靠吾兄,然由其協助梭宗家之情景揣測,顯然來意不善,似將不利於吾兄。茲派三撥弟兄共十六名各携手書西上,希望找到吾兄面呈,望速作準備。該姓柴之年輕人身手不凡,務請小心在意。又:敝山此次圖謀梭宗牧地,如不幸失利,弟可望重返中原,西域非弟可一展抱負之地。吾兄如安頓妥當,請務派人前來知會。周寨主對上次未能挽留吾兄虎駕於山寨共用富貴,引為平生憾事,囑弟代為致意,如能誅殺柴哲,當另派人專書奉告,勿念。知名不具。」 「定是巴罕嶺的好漢青獅周起鳳的弟兄,派人送給金宏達的信。」柴哲說。 「可惜!信差已被猛獸所殺。」古靈惋惜地說。 「依信上的口氣看來,謝金一行六人,曾經到過巴罕嶺,拒絕逗留西上,至今仍未安頓下來,所以巴罕嶺的人方分三批信差帶信西上尋找。算日期,當在他們大敗之前所派出的人。這一批信差該不會少於五人,一人被猛獸厲害,還逃走了四個,咱們必須趕快追。」柴哲極有條理地分析,突然發覺最後一句話不妥,接著解釋道:「小侄多言了,一切由靈老作主,追與不追悉憑靈老卓裁。」 端木長風餘恨未消,就不聽他的,冷冷地說:「死了一個信差,其他的人必已受傷或驚破了膽,很可能躲在附近的冬窩子中,咱們先搜附近,只消找到西域人,便可找到信差的下落。說不定咱們要找的人,就在這附近呢。」 柴哲一次上當一次乖,乾脆不再表示意見,站在一旁轉首他顧,置若罔聞。他心灰意懶,決定不再多管閒事。 古靈有點為難,但不得不向柴哲問:「柴哥兒,你認為如何?」 「小侄沒意見。」柴哲含笑答。 「你說過這附近沒有西域人?」 「梭宗僧格說要兩天方可趕到索克圖收地,這附近沒有西域人,也許是真的。」 「如果我找到西域人,我不宰了這小子才怪。」端木長風盯著梭宗僧格恨很地說。 柴哲不做聲,心說:「你如果不講理,我可不能坐視。」 「少莊主要在附近找?」古靈問。 「花兩天工夫,搜。」端木長風斷然地說。 「好吧,搜,小心猛獸。」古靈無可奈何地說。 「咱們藝臻化境,怕什麼猛獸?」端木長風乖戾地說。 他要一意孤行,古靈不加阻止,便沒有人再反對。跨上座騎,馳向谷口。 柴哲和梭宗僧格走在最後,牽著座騎步行。梭宗僧格已看出柴哲的處境,心中不住替柴哲叫屈,硬著頭皮跟定了柴哲,將鬼怪和生死大事置之度外。 山谷向南曲折延伸,逐漸上升,看山勢,這兒可能原有一條小溪流,流入平原注入瑪楚河。 繞過第二座山腳,古靈突然用馬鞭向西面一座山頭一指,駭然叫:「瞧,那是什麼?」 所有的山,幾乎都是頂部光禿禿,只有積雪沒有樹影,夏秋之間大概只有草而沒有木,山巔高約百十丈,站著一個似人非人,似獸非獸的黑色龐然巨物,形狀像立熊,也像黑虎,雪花飄舞,視線受阻,看不真切。 「很像熊。」文天霸叫。 「熊需冬眠,不會出來的。」柴哲接口。 「那……那是什麼?」 「不知道。」 「會不會是人熊?」 「人熊生長南荒,這兒沒有人熊。」 「永安兄,上去看看。」端木長風叫。 白永安躍下馬背,將劍繫在背上,向山巔急升。 「杜姑娘,你去相助白老弟。」古靈向杜珍娘叫。 杜珍娘飛躍下馬,急起直追。 他們到了半山,怪獸突然向下一蹲,不見了。 到了山頂,兩人只看到雪地上留著徑尺大的圓形腳印,沒有趾爪,看不出是啥玩意。同時,步度不大,只有兩腳行走的腳印,獸類該有四足,為何僅有兩足?兩人未加細察,匆匆滑下向古靈說:「足跡是往谷內走的,不知是何種獸類。」 「會不會是西域人養的髦牛?」古靈問。 柴哲接口道:「西域人豢養的髦牛,是白色的,或者黑白相混,只有野生的髦牛是褐黑色的。」 「你認為那是野髦牛?」古靈問。 「絕不是髦牛。」 「走,往裏搜。」端木長風叫。 柴哲一面走,一面向臉無人色的梭宗僧格問:「你以前所遇到的鬼怪,是不是剛才的黑獸?」 「很……很像,很像,我……我有點害怕。」梭宗僧格答。 「不要怕,我們人多。」柴哲安慰他說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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