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八荒龍蛇 | 上頁 下頁 |
六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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毓青想拒絕推拿也力不從心,事實上她發覺柴哲的推拿術極為高明,疏經活血的手法十分純熟老練,她正需要及時疏經活血,以免日後留下後患。 她閉上雙目,羞態湧上蒼白的臉頰,說道:「那個陌生人好霸道的掌力,我的肋骨斷了麼?」 「姑娘請放心,肋骨未斷,只是內腑受震,體內淤血,必須用疏經培本的藥物調治,萬勿疏忽,我已給你服下一顆培本丹,兩個時辰之內,傷勢不至惡化。」 「謝謝你,你貴姓。」 「小姓柴,名哲。」 「你……你是梭宗家請來的……」 「小可與五位同伴來自四川,自古爾板崑多崙西行,昨日在梭宗家借宿,途經貴地而已。」 「那……那為何追蹤我們?」 「小可希望與裴大寨主商量要事,並無惡意。」 「哦!倒是我家小姐誤會了。」 柴哲停手,替她掩好皮襖,繫好腰帶,扶她倚坐在樹下,笑道:「姑娘必定對練氣極有成就,不然老魔這一掌,最少也得骨折腑裂。如果可能,姑娘且試用真氣療傷術試試,將大有裨益。」 「我……我不會真氣療傷術,修為太淺。」 「那就好好調息,小可去看看裴寨主。」 他走向二小姐,毓青訝然叫:「柴壯士,你認識我家小姐?」 「不認識。」柴哲答,扶起二小姐,先察看雙目。 「我家小姐被點中鳩尾穴。」毓青叫。 鳩尾穴在胸正中下方近蔽骨處,最保險的是用真氣導經解穴術。柴哲的修為未至爐火純青,還不能用真氣解穴術解重要大穴。對一位陌生姑娘,即使會用也不宜使用,他只好用封穴震解術。 他扶起二小姐,默運神功力聚掌心。看準背脊部位,慎重地一掌拍下。 小姐渾身一震,肌肉一陣抽搐。 柴哲的手移向腦門徐按,捏住了人中。 糟了,操之過急,二小姐醒得快,人仍在驚惶中,眼中人影入目,不暇思索地一掌登出。 柴哲一手挽持住她,側身相向幾乎貼身蹲著,掌發得太突然,反應再快也躲不掉,「噗」一聲正中右胸,仰面便倒,猛地倒翻一匝。 二小姐飛躍而起,腳下因初醒不穩,身形一晃,仍向柴哲衝到。 「二小姐,住手!」毓青惶然大叫。 二小姐已拔劍出鞘,霜華劍冷電四射,劍尖指向柴哲的心坎,聞聲住手,但並未收劍,扭頭向毓青看去,神智一清,問:「毓青,那三個人呢?」 「他……他是救我們的人。」毓青指著柴哲,掙扎著站起道:「小婢受了傷,這位柴壯士和同伴及時趕到,救了我們。」 柴哲吃力地站起,臉色泛灰,深深吸入一口氣,盯視著指向胸口的劍尖說:「在下柴哲,昨晚是梭宗家的客人,路見不平,助他們擊退巴罕嶺的匪盜,擒藍雕旗旗主的女兒哈布爾,挾人質要與蒙人談判。本來在下要在梭宗家等候貴山的人前來,以便三方相商梭宗地區的和平要事,希望彼此保持和平,共謀生計。大寨主過谷而不入,在下心急了些,偕同伴趕來,希能與寨主開誠懇談,別無他意。擊傷你們的人,是中原大名鼎鼎的黃山三魔,不是在下的同伴,寨主幸勿誤會。在下來時,三魔正要向那位姑娘下毒手,在下與同伴只好挺身而出,拔刀相助,貴同伴雙脅挨了一劍一掌,受傷甚重……哇!」 他吐出一口鮮血,吃力地退後兩步。 二小姐丟掉劍,急急伸手搶上相扶。 柴哲又退兩步,拒絕道:「在下挺得住,寨主的這一掌好重。」 二小姐鳳目發酸,顫聲說:「柴壯士,我……我該死,請原諒,我……」 「錯不在寨主……」 「我帶有上好的丹藥……」 「在下也有,不要緊。此非善地,三魔可能捲土重來,且先離開此地再說。」 遠處隱隱傳來馬蹄踏雪聲,二小姐說:「不要緊,靈駒一笏墨業已帶著本山的人趕來了。」 「在下的同伴受傷甚重,亟需調治,必須趕回梭宗家。寨主是烏藍芒奈山的主事人,在下有一不情之請,尚請寨主俯允。」 「這……」 「在下只是途經貴地的人,人微言輕,本來不該多管閒事。只是,在下仍不揣冒昧向寨主晉言。西域本是我天朝的國土,早晚得劃歸我天朝版圖,今後前來開拓邊疆的漢人,勢將日漸增多。先來的人如果太迷信武力,以侵佔殘殺劫掠為能事,與西域人結下誓不兩立的仇垠,那麼,後來的人必須為先來的人付出慘重的代價,或者裹足不前,非我漢人之福,在下不久將返回中原,無意在西域創業,按理這些事與在下無關,在下只是於心不忍插手管事而已。尚請寨主伸出仁慈之手,放棄奴役梭宗家……」 他感到氣血翻騰,人有點暈,說不下去了,強忍住向胸間湧的鮮血,沉著地調息。 二小姐不住點頭,說道:「其實,我們並不殘殺劫掠,只取西域人不需要的一些偏遠牧地而已,人棄我取,並不過分。我們也無意奴役梭宗家的西域人,只因為梭宗頭人大權旁落,他的堂弟梭宗僧格是實際的主事人,他自作主張招引藍雕旗的蒙人前來,志在驅逐本山的拓荒者,目前先請來藍雕旗的喇嘛僧坐鎮,不惜作蒙人的奴才,以求將本山的人趕走。我們無意使用武力,但招引蒙人南下,我們卻不能容忍。目下我們先安內,驅逐為非作歹盤踞巴罕嶺多年的盜匪,以表示我們與西域人和平相處的誠意。後一步是讓梭宗家的人嚐嚐做蒙人奴才的滋味,再一舉將蒙人殲滅。因此,今天我們決定不派大批人馬到梭宗家,坐觀其變等候機會。我們不主動向蒙人尋釁,他們自會先動手,那時師出有名,錯不在我們了。三兩百蒙人鐵騎,不在烏藍芒奈山的眼下。柴壯士悲天憫人,我們不忍辜負你的心意。請轉告藍雕旗的人,限他們在三天內退出梭宗地界北行,不然他們將全軍覆沒。梭宗家如有和平的誠意,今後不許與蒙人勾結,速派人至本山協商劃界事宜,我們將不踐踏梭宗家的一草一木。」 柴哲淡淡一笑說:「梭宗僧格已經轉變態度,他確有和平相處的誠意。希望寨主言而有信,在下感激不盡。告辭。」 「且慢,柴壯士已不宜長途跋涉,到梭宗家有三十里,到敝山卻不足十里地,請移玉趾入山調養。小女子恩將仇報,誤傷壯士於心難安……」 「不行,目下梭宗家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,明天在下還得到藍雕旗應約,未克久留。在下的傷不要緊,還挺得住,不勞掛心,就此別過,後會有期。」 不管二小姐肯是不肯,抱拳一禮扭頭便走,抱起了古靈,舉步入林。 「柴壯士請稍候。」二小姐叫。 「寨主……」他扭頭接口。 「我不是寨主。」 「你……」 「我叫裴雲笙,家姐叫裴雲琴,家姐是大寨主。」 柴哲一怔,笑道:「在下聽說貴山的大寨主是女的,便以為是姑娘了。」 「黃山三魔是沖著家父而來的,十餘年前家父遊黃山,雙方一言不合,逞意氣在接引松上較技,家父劍敗三魔,結下了樑子,那時我剛出世不久,想不到三魔消息靈通,居然能找到西域來,家父到西域創業,天下間知者極少哩!」 「令尊能劍敗三魔,必是武林中名震宇內的人物了。」 「柴壯士不是也能將他們趕走麼?」 「我?我只能鬥天魔田成二三十招。」 「那……」 「有一個手持竹簫的怪老人,將他們嚇走的。」 「咦!那怪老人呢?」 「追他們去了。」 「他的名號……」 「在下不知道。」 「哦!大概就是那位吹簫的人。」 柴哲見她無意說出乃父,不敢多問,說聲再見,抱著古靈走了。 他倆的座騎繫在山坡的下方,柴哲將馬匹牽上,抱著古靈上馬,奔向梭宗家。馬兒剛起步,大批人馬在神駒一笏墨的引導下,到達二小姐裴雲笙附近了。 古靈閉目沉思,喃喃地說:「能劍敗三魔,這人豈同小可?姓裴?武林中……晤,會不會是……滿天飛瑞閔天虹的得意門人,綽號稱千幻劍的裴岳陽?」 「就是他。」柴哲答。 「你怎麼知道?」 「在我們接近時,似乎聽到天魔說出裴岳陽三個字。」 「那就難怪了,滿天飛瑞劍術通玄,享譽武林五十餘年。千幻劍二十歲闖蕩江湖,三十年來少逢敵手。他是白道中響噹噹的英雄,怎會突然逸隱西域?怪事。」 柴哲呵呵笑說:「所謂英雄豪俠,有幾個不與王法對立的?當權的官吏,又有幾個不枉法的?說不定他無意中犯了法,躲到西域開拓新天地了。俗語說:君不正,臣投外國。白道英雄不為當道所容,只好亡命,既不忍在國內為非作歹,便只好出國另圖發展啦!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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