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八荒龍蛇 | 上頁 下頁 |
五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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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人要他將為了數百人生命,與保持漢、蒙、西域和平的事說出。他定下神,便將昨日經過此地的前因後果一一說了,最後說:「凡是到西域來創天下奠基業的人,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不得已的苦衷。月是故鄉明,誰願意離開土生土長的故鄉,到生存不易,危機四伏,朝不保夕的西域絕域來埋骨?能找到一處安身立命的地方,已是不易,只要彼此有地可牧有帳可棲,何必互相仇恨殘殺不休?因此,小可希望三方在不影響彼此生存的條件下,能互相幫助固然大佳,至少可以和平相處互不侵犯,豈不大好?」 老人不住微笑,接口道:「你的想法不能說錯,只是,你忽略了一件事。梭宗河谷平原的牧草,只能供養五十戶西域人,百年之後,如果不互相殘殺,人丁繁衍,多至一百戶甚至兩三百戶,請教,如何收拾這生之者寡,食之者眾的爛攤子?」 柴哲怔住了,久久方喃喃地說「但……但這到底百年以後的事,總……總不能……」 「呵呵!不必多說了,反正你也很難瞭解,等你年歲大了,自然便會明白。你這種悲天憫人的情懷,確也值得嘉許。你說吧,你是不是也想在西域安身立命,創一番事業?你該不是亡命之徒吧?」 「小可也不知是不是亡命之徒,反正身不由己,此來不是到西域創業,而是找人來的。」柴哲苦笑著說。 「找什麼人?」 「找一個姓沈的人。」 「消息如何?」 「已有些線索。」 「你還回不回中原?」 「如果留得命在,要回去的。」 「你多大年紀了?」 「小可十六歲。失禮,小可姓柴名哲,還沒請教老伯的大名呢。」 「老朽姓安,名樂,字閒雲。」 柴哲一怔,說:「武林中有兩位奇人,一號閒雲,一號野鶴,四十年前俠名滿天下,江湖邪魔喪膽,宵小潛蹤,可是……」 「可是他們來得突然,消失亦速,在江湖中混了短暫的十年,自此失去蹤跡。」老人含笑接口。 「他們……」 「他們看破世情,自此不談武學,寄情山水,遍歷八荒,在七海遨遊,於窮荒絕地,留下雪泥鴻爪。」 柴哲屈身下拜,恭謹地說:「晚輩有眼不識泰山,老前輩恕罪。」 老人扶起他,笑道:「哥兒請起,你怎知道老朽?」 「家祖玉寰公,綽號稱雷霆劍……」 「什麼?你是秉乾老弟的孫兒?」老人訝然搶著問。 「是的。」 「令祖一向可好?」 「家先祖已逝世多年。」 「哦!老友凋零,良可慨嘆,想不到他竟然先老朽而歸道山,實乃一大憾事。奇怪!」 「老前輩有何奇怪?」 「秉乾老弟氣功超凡入聖,劍術登峰造極,而你……說句不客氣的話,你簡直辱沒了令祖。家學淵源,應該……」 「家先祖禁止兒孫廁身江湖,只授強身小技。晚輩十歲被擄……」 「什麼?你說被擄?」老人變色叫。 柴哲將毀家被擄的事一一說了,最後說:「晚輩有辱門風,因此從不敢提起家世,要不是在老前輩面前,晚輩絕不敢道出身分。」 「今後你有何打算?」 「六年調教養育之恩,不敢或忘,晚輩打算為師門稍盡棉薄,日後再作打算。」 「他們的底細你沒弄清,日後他們會不會讓你離開?」 「這……」 老人壽眉軒動說:「你聽著:令祖英雄一世,你絕不能丟他的人。令祖與我交情不薄,他既然已歸道山,我有責任替他的後人盡一分心力。本來我可以帶你走,但我在中原有約,必須往粵東一行,無法帶你偕行。從今天起,你辦你的事,我在一旁照應你。晚間我在此地等你,我在此逗留五天,傳授你一些絕學,日後足以防身保命。」 柴哲求之不得,連忙跪下說:「得老前輩青睞予以栽培,晚輩萬幸。」 老人扶起他說:「我安閒雲珍惜羽毛,從不收徒,我代令祖授藝,你可不能拜我為師,你辦你的事。我走了,晚上見。」 說完,向密林中舉步,飄然而去。 柴哲首先救醒古靈,替古靈裹傷。古靈受傷不輕,神色委頓,右脅的劍傷略輕,只是左脅那一腳力道甚重,內腑幾乎離位,如無靈藥調治,十天半月也離不了床。 古靈在一陣徹骨奇寒的襲擊下,悠然甦醒,首先便看到柴哲替他解開皮襖裹傷,難怪感到冷氣徹骨。 「三魔呢?」他軟弱地問。 「走了,被一個老人逼走的。」柴哲信口答,答得十分自然,明知老人的出現,古靈和兩女都沒有機會看到,所以他大膽撒謊。稍頓又歉然地說:「靈老,對不起,連累了你,小侄真不該多事的。」 古靈長嘆一聲,無限感慨地說:「我不怪你。唉!我老了,雄心已盡,壯志全消,往昔敢作敢為的豪情,已隨漫漫歲月而消逝,夫復何言?人的名,樹的影,我被三魔的名號所鎮,鬼迷了心,鬥志全消,挨了這兩下不算冤枉。你,論藝業、見識、經驗,都比我差得多,而你卻膽氣渾雄,豪情駿發,力鬥天魔應付從容,臨事不懼,義無反顧。面對天下聞名的三個魔頭,居然敢挺身而出,足以令老朽愧煞……」 ▼第八章 柴哲拜寨 「靈老,小侄也是迫不得已……」 「我知道,這可以看出你的為人。唉!可惜。」 「可惜什麼?」 「可惜你……唉!別說了。我無法舉步,得麻煩你了。」 「靈老放心,等會兒小侄會照料你的。」 「趕走三魔的老人是誰?」 「不知道,只知是個白髯老人,三魔見了他就溜,小侄沒有機會向老人道謝哩!」 「我們該走了。」 「請稍候,小臣要救醒那兩位姑娘。」 柴哲將古靈安頓在樹下,首先將最近的毓青姑娘抱在樹下放平。毓青脅下中掌,傷勢不輕,他探手入姑娘的皮襖內,用推拿術疏導淤血,取出一顆丹藥塞入姑娘口中,一扣牙關丹丸入腹。 推拿片刻,毓青吁出一口長氣,「哎」一聲尖叫,渾身痛得打抖,醒來了。 「姑娘不可妄動,請稍待片刻。」柴哲低叫,掌上力道漸減,道:「掌力震損內腑,姑娘今後得好好調養了。」 他的掌隔著一層內衣,推動中幽香陣陣,他毫不在意,姑娘的體溫和膩滑的感覺傳到手上,他似乎並無異樣的感受。他畢竟還是個未成年的少年,在救人中心無旁騖,無暇去想男女的事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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