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八荒龍蛇 | 上頁 下頁 |
四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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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見你的鬼!大雪封山,半夜三更,怎會有過路的?說實話,從何處來?」 「從梭宗家來。」 「往何處去?」 「隨處走走。」 「私通藍雕旗?拿下他!」白影沉叱。 左面的白影大踏步欺進,神情滿不在乎。 「且慢!」柴哲叫。 「你要分辯?」欺進的白影問。 「正是。 「擒下你之後,你有分辯的機會。你投降就縛呢,抑或是要我動手打你個半死?」 「我是追人來的……」 白影不由分說,一串怪叫,疾衝而上,左手五指如鉤,劈胸抓到。 柴哲不得不出手自衛,猛地出腳飛踢,將腳下的積雪踢得像暴雨,向衝來伸手的白影射去,人隨雪花衝上,大喝一聲,鐵拳疾飛。 白影驟不及防,未料到柴哲會用雪花襲擊,雪花打在身上,噗噗有聲,聲勢甚雄,百忙中雙手上封保護臉部,扭身閃避,柴哲卻一閃即至,近身了。 「蓬蓬蓬!」拳頭著肉聲暴起,如中革鼓,三拳俱都搗中肚腹,白影雖穿了厚裘,仍禁不起重有千鈞的鐵拳打擊,連退四五步,「哎」一聲驚叫,雙手狂亂地向下封架,腳下大亂,身形失閃,上盤出現空門。 「噗噗!」柴哲來一記「左右開弓」,兩拳不偏不倚,擊中白影的兩頰,其快無比。 「嗯……」白影悶聲叫,「砰」一聲仰面便倒。 柴哲退後兩步,冷冷地道:「你們該平心靜氣談談了,最好免傷和氣。」 一照面間,他便將白影擊倒,乾淨俐落,奇快無比。另兩個白影人大吃一驚,右面的白影大喝一聲,拔下背繫的西域刀,急步搶進吼道:「砍下你的狗頭!」 柴哲拔劍出鞘,立下門戶叫:「要動刀劍行兇,你們這是找死!」 白影衝到,「青龍入海」照小腹就是一刀刺出。 柴哲揮劍招架,「錚」一聲震偏鋼刀,順勢回敬,拂向白影的胸口。 白影向後退了兩步,避過一劍,斜身切入,立還顏色,搶攻上盤。 「錚」一聲暴響,火星飛濺,柴哲崩開刀,狂風似的捲入,劍虹疾吐,「唰」一聲刺中白影的右肩。 這瞬間,站在外面的白影發出一聲長嘯,左右的積雪中人影暴起,五名趴伏在地,利用積雪掩身的白影,在地上發出了暗器,暴雨般向柴哲集中攢射。這中間,有崩簧的響聲發出。暗器亂飛中,有三枚細小的暗器,從右後方一個嬌小的白影手中發出,無聲無息,連破風的聲音也難以聽到。 被刺中右肩的白影,聽到嘯聲便忍痛用勁向後倒,「蓬」一聲躺倒在深雪中,暗器間不容髮地從上空呼嘯而過。 柴哲毫無防備,未料到四周的雪下藏有這許多人,發覺有警,已無法閃避了,暗器如暴雨般從左右齊聚,相距又近,反應再快也無能為力了。 他發覺左右積雪乍動的剎那間,本能地知道有警,大事不妙,不假思索地向上急縱。該死的積雪不受力,上縱必須用勁,雙腳疾沉,上縱的起勢便慢了一剎那,躲掉了其他的暗器,連用簧管發射的斷魂針也被躲掉,卻無法躲過嬌小白影所發射的三枚小暗器。上升八尺左右,突感到右大腿一麻,他知道糟了,但已無法可施。 「有毒的針類暗器!」他心中暗叫。 他向下急降,猛地伏倒,一把扣住受傷的中劍白影,用劍扣在白影的頸下,站起大喝道:「誰敢上?在下已扳回老本,有人替死了。」 他已猜出這些人不是西域人或蒙人,只有漢人方使用各式各樣的暗器,所以用漢語喝。 可是,藥力已循血脈上攻,搏鬥時血液流動快速,毒物又歹毒無比,他只能支持短暫的片刻,喝聲剛落,眼前已經發暈,手腳突然發軟,握不住劍,使不出勁,「噗」一聲劍失手下墜,身形一晃。 中劍被擒的白影傷勢並不重,柴哲無意下殺手,這傢伙立即抓住機會,抓住柴哲仍擱在肩的手,猛地俯身,用全力抓緊柴哲的手臂,將柴哲向前摔出。 「砰!」柴哲大背摔背脊著地,被摔出兩文外,跌在雪中失去了知覺。 在暈厥前片刻,身軀飛翻的剎那間,他聽到一個女子尖亮嗓子大叫:「他中了我的透骨毒針。」 不知過了多久,他突從徹骨奇寒中醒來,有人用雪在他的臉上擦動,冷得令他不住打寒噤。 燈光刺目,他看清了處境。這是一座西域人用的黑羊皮帳,只是沒有設高灶,而起低灶,低灶像是座長型的火坑,煙只能從帳頂的通氣孔排出,因此帳中瀰漫著煙火味。 帳中點了兩盞羊油燈,坐著八個人,穿的雖是西域人的裝束,露出的頭部卻表明他們是漢人。八人中,其中一人赫然是個二十餘歲的美麗少婦,瓜子臉,遠山眉,櫻桃小口泛著一絲令男人心動,充滿誘惑性的微笑。 他被綑住手腳,側躺在皮褥上,綑繩像是鹿筋索,綑得他手腳發麻。 一個豹頭環眼,高大精壯的大漢,正用雪揉他的臉面和脖子。 他吸入一口氣,突然說:「在下已經醒來了,老兄,省些勁。」 落在這些不明情由便動手殺人的匪類手中,哀求也是死,不屈也是死,反正是死,何必死得像病狗?要死也要死得英雄些,因此他說話的口吻,充滿了傲視一切的氣概,困頓中仍不失豪氣。 大漢無名火起,「叭叭」兩聲給了他兩耳光,怒叫道:「狗東西!你還想在大爺面前逞英雄?瞎了你的狗眼。」 掌力奇重,打得他腦袋發暈。甩甩腦袋,他冷笑道:「你難道以為在下要向你磕頭討饒不成,你才瞎了狗眼。」 大漢再次舉手,但被一位臉頰無肉,雙耳招風的中年人搖手止住了。中年人盤膝而坐,陰陰一笑道:「小伙子,不必逞強,何必自討苦吃呢?目下你是砧上肉,充好漢也得看看場合,對不對?」 「哈哈哈哈!」柴哲大笑,掙扎著坐起說:「在下已出國門,冰天雪地的季節到了西域,人地生疏,天寒地凍,吃食既無著落,身側全是飽含敵意,你以為在下怕死麼?活得過今天,明天說不定埋骨冰下,來春便可肥土了,除了殺我,你們嚇不倒我的,大不了砍掉腦袋,留下碗大個疤,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,我姓柴的永不屈服,永不討饒。老兄,你們也不必在我面前耀武揚威,你們這許多人倚眾群毆,用暗器偷襲,雖擒住我也並不光彩。」 「你的嘴很厲害。」中年人冷冷地說。 「你們又羞又惱,是不?」他不在乎地反問。 「咱們別廢話了,閣下貴姓大名?」 「呵呵,在下並不想和你們在嘴上稱英雄。區區姓柴,名哲,陝西人氏,年未十八,尚未娶妻,闖蕩江湖混飯,在成都殺官差,亡命西域。夠了麼?」他怪聲怪氣地答。 「你闖蕩江湖多少年了?」 「不到一年。」 「你認識幾個江湖名人?」 「老兄,你以為江湖名人肯折節下交我這個無名小輩?未免太抬舉柴某了。」 「以你的藝業來說,足以躋身於江湖一流高手之林面無愧色,絕非無名小輩,令師定是武林了不起的名宿,閣下能見告麼?」 「徒忌師諱,恕難奉告。」 「閣下同來的五位同伴,他們貴姓大名?」 「咦!你老兄似乎知道柴某的底細哩!」 「你先前所看到的座騎,是梭宗家的第二號人物,梭宗僧格的座騎,他已成了咱們的俘虜,他全招了。」 「那你還問什麼?」 「他是代火里刺哈布爾傳信的人,哈布爾也所知不多,所以必須由你加以供實。」 「哦!原來如此。這幾個人我也不太清楚。只知一個姓古,一個姓白,一個姓杜、一個姓文,另一個姓得怪,叫端木長風。他們是成都翻雲手李家琪叔侄的朋友,咱們在茂州道上邂逅結伴同行,如此而已。」他信口胡扯。 「翻雲手李家琪?哦!這人我認識,是黑道上不可多得的重義氣朋友。你要找一些人,有何要事麼?」 「聽說聞香教的兩位重要人物到了西域安身立命,柴某因此想投靠他們,中原已無處容身,有家難奔,有國難投,只好在西域安身立命。」 白蓮教的人,自稱聞香教,不稱白蓮教,以避免引起官府注意,如果被官府抓住,一律就地斬決,所以不敢公然自稱白蓮教徒。 「哪兩個重要人物?」 「謝龍韜與金宏達。」 「你怎麼知道?」 「在下陝西人,與青州近鄰,當然知道。」 中年人冷笑一聲,陰森森地說道:「世間知道他們兩人逃入大漠的人雖然很多,但知道他們逃入西域的人卻少之又少。哼!你的消息到很靈通哩!好傢伙,在下可得好好逼出你的實情來。」 「咦!你像是知道他們哩!你老兄貴姓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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