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八荒龍蛇 | 上頁 下頁 |
四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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柴哲不再多說,轉向主人客套,詢問此地的風土人請,並刺探有關烏藍芒奈山的人物和形勢。 這頓西域人的盛筵,在賓主並不盡歡的情勢下結束。就寢時,頭人梭宗達什總算不敢多事,並未在眾人的身畔放置流於形式的木棍,眾人圍繞著高灶,一一就帳。 帳中有高灶,灶下不分晝夜有木柴在燃燒,帳中倒也溫暖。西域人不用棉被,睡時把皮襖向上一拉,本來就長一兩尺的皮襖,掩住了腦袋,連衣帶也用不著解,往下一躺,便酣然入睡。 帳中不設燈火,只有灶口的暗紅色光芒透出,視線模糊。帳外風雪交加,帳內鼾聲漸起。 柴哲與古靈睡在外側,中間是杜珍娘與哈布爾姑娘。哈布爾的左方是柴哲,兩人並頭同睡。 柴哲已被帳中的腥臭味,和西域人身上的膻臭薰得頭暈腦帳,不敢將皮襖拉起蒙頭睡。他身側的哈布爾姑娘最後躺下,未躺下之前,從懷中掏出一個布包放在枕畔,布包內是一個木碗,包巾也就是她的面巾。然後手按著懷內的菩薩,喃喃不絕虔誠地誦經良久,方躺下就寢。 約莫三更初,一個黑影從裏面向前爬。 杜珍娘難以入寐,她發覺來人是西域女子梭宗藏布,不由火起,將預先藏好的一枚小骨頭向梭宗藏布射去。相距不足八尺,梭宗藏布突然趴伏在地。 哈布爾似乎已經睡熟,這時突然呼吸一陣緊。 柴哲不做聲,絲紋不動。他發覺杜珍娘並未制梭宗藏布的麻穴,也就不加干涉。可是,他並未發覺哈布爾姑娘並未睡熟,更不知哈布爾被杜珍娘的神奇打穴術嚇了一跳。 不久,他聽到輕微的爬行聲。為了謹慎起見,他暫時不動聲色,暗中運功戒備,準備應變。 光線太暗,西域人的穿著大同小異,人已爬近,但難以分辨這人是誰。 「也許這人要出外如廁哩!」他想。 黑影到了密閉的帳門旁,悄悄拉開了帳門。 這瞬間,他扭頭看去,心中一跳,暗叫道:「是他!」 他不假思索,挺身而起。 身側不及三尺的哈布爾姑娘,突然奮身一滾,抱住了他,居然力道奇猛,出其不意將他掀倒。 他猛地滾轉,將哈布爾翻倒按在下面。 哈布爾不肯放手,反而伸腳猛勾。 他不能不重手,急切間抽不出手來,猛地一嘆氣,雙手一崩,崩開了哈布爾的雙手,「噗」一聲手起掌落,劈在哈布爾的左肩上,解除了束縛,一躍而起。 帳中一陣亂,古靈和杜珍娘皆挺身站起。 「梭家僧格逃掉了。追!」他叫,衝向帳門。 三人衝出帳門,風雪茫茫,雪光朦朧,外面哪有梭宗僧格的人影? 柴哲循足跡急走,足跡進入不遠處的一座帳篷。 三人不管三七二十一,向裏便聞。 帳中正在亂,突然不遠處傳來一聲馬嘶。 柴哲向外搶,一面叫:「找座騎,快追!」 門外站著一群人,其中掩住左肩的哈布爾姑娘說:「追不上了。他的座騎早已備就,等你們備好座騎,他已遠出里外去了,雪花可將蹄印掩沒,你們人地生疏,不必白費勁了。」 柴哲向她迫近,厲聲道:「他走了,你可走不掉。」 「我要是想走,早就走了。」哈布爾笑著說。 「你叫他走的?」 「不錯,梭宗僧格是主張與本旗和平共存的人。」 「你叫他去做什麼?」 「稟告我的消息,於你們有利。」 柴哲冷哼一聲,向古靈說:「靈老,等我的消息,我去追他回來。短期間風雪掩不住蹄跡,他跑不了的。看住這女人,小心了。」 說完,命頭人派人牽座騎,不必備鞍,以免耽誤時刻。 追出谷口,蹄跡向北延伸,風雪交加,奇寒徹骨。他不顧惜座騎,全力狂追。 雪厚三尺,蹄跡甚深,短期間不致湮沒。 儘管他全力鞭策座騎,但馬兒在偌深的雪地奔馳,快不了,馳不到三五里,馬兒已難以支持,舉步維艱,行將力盡。 前面,隱隱雪光中,相距不足半里,一匹座騎的隱約身影,正向北一步步趲行。 這一帶是平原中起伏不定的小丘陵地帶,白皚皚一望無涯,雪花撲面,寒風虎虎厲嘯,只能看到移動中的模糊身影。 他並不真知道何處是北方,既無星斗指引,也無山林地形可資辨識,雲沉風惡,大地如銀,雪光朦朧,他只能憑風向概略猜出方向而已。 其實,他所追逐的方向並非正北,此地山多平原少,風向被山嶽所擋,變幻莫測,分界點因山勢而變易,在白晝方可分辨正確的方向。 看到了人影,他心中大喜,無論如何,他得阻止棱宗僧格逃走通風報信,怕這傢伙至藍雕旗搬弄是非,更怕這傢伙挑唆附近的西域人興師蠢動,後果可怕。 他雙足一緊,加上兩鞭,馬兒奮蹄跳躍。可是,只奔出半里地,前蹄驟失,「蓬」一聲大震,衝倒在地,雪花飛濺中,柴哲飛出三丈外,飄落在朦朧的深雪中。 他心中叫苦,不再理會馬匹,展開輕功狂追。 遠遠地,出現了一座不太高峻的小山,松林上端白,林下黑,前面的騎影正向山林中馳去。他心中大急,腳下一緊,全力飛赴。 長期追逐,豈能用輕功?人到底不是鐵打的,終會有真力虛脫的時候,追近山下,人馬的蹤影已失,只剩下深深的蹄痕,他自己也氣急敗壞了。 他循蹄跡奔近山下被冰雪掩護了的樹林,不由一怔,林緣,一匹健馬站立在雪地中,搖頭擺尾不住噴氣,鞍上卻沒有人。 「難道是幽靈之馬麼?」他心中暗叫,在三丈外站住了。 據傳說,大積石山附近,有一匹幽靈之馬出沒其間,附近的牧場最怕這匹神乎其神的怪馬,如果發現了它的形影,必須花重金遠道請來幾個活佛設壇唸經消災,不然,馬群如不被引走,也會發生嚴重的瘟疫,只有喇嘛僧方有驅除瘟疫的無邊法力,但卻無法消滅這匹傳說中的幽靈之馬,喇嘛活佛因為法力道行差些兒,因禍得福財源滾滾而至,替每一座牧場行法消災,收入大有可觀。 幽靈之馬據說是沒有鞍的,這匹馬鞍轡齊全。 「這傢伙發覺有人追蹤,所以棄馬逃入林中藏身了。」他心中暗叫。 有馬而不知利用,逃入林中怎生躲得住?他冷笑一聲,舉步向馬兒走去,馬兒附近必定有逃走的足跡。走近馬兒,他怔住了,足跡確是有,卻不只一個人的靴痕,顯然騎士不止一個,至少有三個以上,不可能的。 「咦!」他脫口叫。 暮地,林中傳來一聲如梟啼的狂笑,笑聲震得樹上的積雪紛紛下墜,聲如暴雨。 樹影后,接二連三踱出三個高大的人影,穿著翻皮白裘,如不是臉部暴露在外,人與雪同色,很難分辨他們是人,難怪走近了仍難看清人影。 「什麼人?」一名白影用西域語問,聲如狼暤,其聲刺耳。 「過路的人。你們是誰?」他也用西域語反問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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