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八荒龍蛇 | 上頁 下頁 |
九 |
|
領先的騎士穿一襲灰袍,臉貌看不真切,卻可看清那人手中權充馬鞭的綠色怪杖。 羅爺臉色一變,脫口叫:「是浙江天臺的綠杖翁姓韓的,這老不死可怕,快走!」 說走便走,但仍不甘心,猛地左手一揚,匕首飛擲小哲,如同電光一閃。 飛刀擲出,他無暇察看結果,搶出了門階,奔向樹下的座騎。 兩騎士分別扶著楊兄和梁雄,也奔向座騎。 李雁雖斷了兩根肋骨,顧不得痛楚,也踉蹌奔逃。 眾人急急上馬,向北飛馳,留下了兩具屍體,和兩匹座騎。 小哲用力投擊匕首,扭身閃退,卻慢了一剎那,飛刀貫入右上臂外側,釘在肌肉上,刀尖透臂而過,「噹」一聲鋼刀落地,搖搖欲倒。 附近的幾家民宅,先前發現柴家來了客人,看到來客全是有座騎的神氣爺們,怎敢管閒事?各人自掃門前雪,休管他人瓦上霜,誰也不願出來探看究竟。等到柴家傳出了叱喝叫號聲,這些怕事的鄰居更不敢出來啦! 小哲為人聰明機警,個性倔強堅毅,面目腫脹,身受創傷,他居然哼也沒哼一聲,不管臂上插著的匕首,趕忙去扶起乃父,焦急地叫:「爹,你……」 「不要緊,快取培本丹和金創藥來。」柴瑞忍著痛楚吩咐,額上沁著冷汗,呼吸沉重,口角有血跡。 小哲扶乃父躺下,說:「我先得替爹包紮傷口。」 內堂中搶出乃母瓊瑤,手中捧著藥,趕到說:「孩子,讓為娘治理。」 母子倆立即動手療傷,門外蹄聲驟止,暖簾已被拉下,敞開的大門接二連三進來了六個人。 領先的是個年約古稀的老人,手點一根其色碧綠,似金非金、似木非木的六尺怪杖,臉色泛青,腳下有點不便,留著三綹灰髯。看情形,顯然曾受了內傷。 後兩人是中年彪形大漢,渾身血跡,腿和手都裹了傷巾,步履蹣跚,腰上懸著長劍。兩人的長相十分神似。方面大耳,人才一表。 第四人是一位中年書生,相貌堂堂,長鬚拂胸,棉袍上也沾了血跡,但並未帶傷。 最後兩人一個是白髮老蒼頭,一個是中年健僕。 老人長吁一口氣,坐下向戒備著的小哲說:「小哥兒,他們大概曾在府上造孽。請給老漢們一些酒活活血,擋擋風寒。」 小哲盯著老人的綠杖問道:「你老人家果是綠杖翁韓老伯?」 「咦!小哥兒怎知老朽的名號?」 小哲淡淡一笑,請眾人落坐,說:「我替諸位取酒來。家父受傷甚重,未能招待,請原諒。」 「小哥別客氣,救人要緊,你忙你的。」怪老人說。 小哲送上一壺酒,兩隻瓦碗,說道:「家父受的是外傷,並無大礙。倒是諸位老伯中,有三人受了傷,舍下有的是保命丹和金創藥,如不嫌棄,請至客房安頓養息,客房在右廂,請自便。」 放下酒具,他抱起乃父的身軀,送至內室。等他回到前面,客人們已不客氣地在客房安頓下來了。 整整忙了一個時辰,六位客人方回到客廳。主人受了傷,小哲便成了主人。他雖年僅十齡,但家教謹嚴,自小對灑掃應對的事從不含糊,因此能獨當一面。 鍋裏還有不少牛肉,他大方地重整杯盤,準備酒菜肅客人座進食,自己在下首主位相陪。 客人真也餓了,客套畢,先行進食。三杯酒下肚,怪老人的臉色徐徐恢復紅潤,向小哲道:「老朽確是綠杖翁韓騰蛟,到大同訪友,無意中在阪泉坡路見不平,管了一檔子鬧事,幾乎送掉老命。廳內這兩具屍體,很像是那群惡賊的同黨,到底是怎麼回事,小哥兒可否見告?令尊想必是武林人,不然怎知老朽的名號?」 小哲長嘆一聲,苦笑道:「我是一個小孩子,知道些什麼?真是閉門家中坐,禍從天上來……」 他將經過一一詳說了,最後說:「假使老爺子晚來一步,我一家子早該到九泉之下了。家父不是武林人,至於老伯的名號,是惡賊們說的,似乎他們對老伯十分憚忌呢。」 韓騰蛟端詳了他許久,動容問:「小哥兒,你今年幾歲了?」 「小可年方十齡。」 「你爹必定很了不起。」 「老伯……」 「聽你的言談應對,該是及冠子弟的年齡,看壁上的書畫,便知你爹的為人,你爹在你身上花了不少心血。柴瑞是不是你爹?」 「正是家父。」 「令祖的名諱,可否見告?」 「先祖玉寰公,逝世已經二十餘年。」 「平陽府洪洞縣玉峰山,有一位柴公秉乾,小哥兒可知此人麼?」 「這……」 「那麼,雷霆劍柴秉乾,便是令祖了。老朽成名時,令祖已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一代豪俠,宛若神龍見首不見尾,俠蹤遍天下,聲譽震江湖,息隱江湖時,年僅四十壯年。六十年來,武林俠義後繼無人,相反地卻道消魔長,成了目下群魔亂舞的局面,良可慨嘆。令祖急流勇退,晚節無虧,只可惜這種獨善其身的態度,老朽不敢苟同。」 小哲臉色有點不豫,說:「家先祖的是非功過,小可不願置聞。」 綠杖翁韓騰蛟又是一聲長嘆,慨然說:「哥兒的心意,老朽自然瞭解,但老朽的話,有如骨鯁在喉,不吐不快。令祖一代豪俠,武林誰不尊崇?今天,令尊居然被一群宵小,逼得幾乎家破人亡,這就是令祖所遺下的禍患……」 「老伯,你老人家錯了……」 |
學達書庫(xuoda.com) |
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