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霸海風雲 | 上頁 下頁 |
二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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鐵面判官微笑著站起,說道:「一次上當一次乖,咱們這次可不能再像上次一般,把一身絕學讓她們騙去哩。」 逸雲不知綠衣劍客的妻子伍雲英,就是當年的百花教主;四海狂客也沒將百花谷救人被暗算之事說出,所以不知他們所說的人與自己有關。看這三個「高手」,不過是如此而已,用不著出手,便悄悄退出莊院。 他一走,另一黑影也由莊後溜走。兩人都向夔州府市郊掠去,不久便走上了同一條路。 逸雲遠離莊外百十丈,便放慢腳程緩緩行走,四更將盡;他不急於趕路,想趕個早,到城內找客店打尖,或者乾脆落店等候,晚間再來一探。 後面趕來的黑影,突然發現前面有人,躡手躡腳,背上還有一個包裹,這條路是莊院至府城大道,不用問,這人定是從莊中派出,到別處幹事的小人物,他冷哼一聲,自言自語地說道:「妙啊!艾老賊一家子被鬧了個雞飛狗走,戒備森嚴,想捉人來問沒能如意。這可好,逮住這傢伙豈不大妙?」 說逮就逮,那黑影身形加快,急如閃電,向逸雲撲去。 前面是一座密林,大道穿林而過。逸雲已扯掉臉上黑巾,正大踏步向府城趕。突然,他感到身後百十丈有人以奇快的輕功追趕。他只道是艾家出來的高手,不予置理,反而將身形放緩,以一般步行速度大踏步入林。 他耳目之靈,舉世無匹,身後之人雖則功力奇高,一不帶風二不發音,但仍難瞞他。 入林百十步,後面人影已至身後,直向他身後撲到。他心中一動,暗說:「這傢伙乃是衝我而來。」 後面黑影一閃即至,無聲無臭伸指使點逸雲玉枕穴。 好逸雲,背後似生有眼睛,指距後腦後三寸,向左一閃,脫影換形後退半步,待黑影「咦」一聲輕叫,反而欺在他身後,心說:「這小子聲音像隻黃鶯兒,定然是個嫩鴿兒,可是身手高明之至,難得。」嫩鴿兒,新出道的江湖朋友,大多是擔任巡風跑腿之責,所以叫嫩鴿兒。 黑影一指落空,大出意外,「咦」了一聲,驀地旋身。 「嗤」一聲銳嘯,忽劇旋轉的氣流突發嘯聲,可見這人功力確是已臻登峰造極之境。人一轉身突然輕叱道:「艾家一個小賊也夠高明的,但是你認命吧!」聲出人到,伸出便抓。 逸雲一聽這人罵他是艾家小賊,知道誤會了。他目力黑夜之間,十丈內可辨纖毫,已看清來人僅是個身高不到六尺的小伙子,一身寬大的儒衫,頭戴儒巾,飄帶兒微揚,用一條白汗巾蒙住臉面,只露出一雙亮晶晶的大眼。同時,他鼻中嗅入一絲幽香,直沁心脾。那年頭,家道好的子弟們,即使在學舍就讀,也神氣得以風流仕子自命,以香料薰衣乃是常事,並不足怪,怪就怪在這人所薰的香味清雅已極,品流極高,不同凡俗。 他感到詫異,這小書生功力之高,比江湖一流高手還勝三分,他是怎麼個練法的? 小書生身法如電,當胸伸來一隻其黑如炭的小手,五指微分,直罩胸前各大要穴,指尖微顫可以任意制穴。 逸雲心中一凜,這極像傳說中的蘭花指嘛!身形又向左一晃,斜飄五尺,正想出聲喝止,可是那黑漆炭手已如影附形欺到,指端突發五道柔風,直射璿璣,左右膺窗,左右期門五大要穴。左膺窗又名上氣海,屬肺經主氣,在乳上一寸五六分;右膺窗屬肝經主血,故又名上血海。這五大要穴都是致命大穴,不由逸雲不火起。 他左掌上拂,五指所發的奇大柔勁立消,右手急如驚雷,錯開小黑手,朝兩指也探對方右乳下期門穴。 小黑影「呸」了一聲,向左疾閃,左掌急似電光石火,急取逸雲右臂下章門穴,仍是用的蘭花指。 逸雲向左斜掠,不悅地叫道:「小子胡鬧!幹嗎對我外鄉人下毒手?再不識相,小爺我可得懲戒你啦!」一面說,身形左閃右避,連避五六招,他漸漸火起。 小黑影先前聽說是外鄉人,口音確是不對,本想住手的,但一聽他自稱小爺,又說要懲戒,不由小性兒大發,哼了一聲,喝道:「你少吹大氣,小爺我才真要懲戒你呢,由艾家出來的小賊全是無可救藥的賊骨頭,先擒下你再說。」 說字一落,猱身撲到,十隻指頭恍若滿天花蕊疾吐,人是八方遊走,步步搶攻。 逸雲左閃右逸,從容揮掌,將攻來的萬千指影一一拒於門外。他感到小伙子的嗓音,像隻黃鶯兒在唱,動聽已極,不用猜,準是個乳臭未乾的小伙子,何必和他一般見識?心中一樂,便和他遊鬥起來。他心說:「還有一個更次,小爺就和你磨到天亮。」 小伙子搶攻百十招,連對方的衣袂也未摸著,偶而發出可制人於死的指風,恍若泥牛入海,毫無用處,漸漸打出了真火。 再攻百十招,他忍不住了,輕叱一聲,右掌左指步步進迫,猛地一掌扔出,真力驟吐,一股力可裂石開碑,而又無聲柔和的暗勁,向逸雲迎面捲去。 逸雲左掌一封,突覺勁道奇大,不由劍眉一軒,喝道:「小伙子,你真要拼老命?」閃在一旁正欲出手。 小伙子見一掌無功,也自心驚,轉正身軀喝道:「又是小,又是老,哼!胡說八道,有看家的本領,且給小爺瞧瞧?」踏進兩步,又攻出一掌。 逸雲又閃開,說道:「這是你的看家本領麼?」 「多著哩!看招。」小伙子招出「驪龍探珠」,招出一半,驟變「雙龍戲水」,上下左右全是繽紛掌影,忽如星火。 逸雲不理第一招,向左略移,右掌「亂石崩雲」,將每二掌的暗勁全給震回。左掌「金龍繞柱」,去纏小伙子的右腳。 小伙子一聲輕喝,扭身下撲,雙手「饑鷹攫食」,雙腳「蝴蝶雙飛」,上面下抓,下面上踢端的變招迅捷絕倫。 大概兩人火是火,可是惺惺相惜,這一陣急攻,並未以內家真力由掌上發出,像是在演拳練腳了。 各出百十招,都是亂七八糟的散手,每一招都迅捷而變化萬千,誰也不用上本門絕學,只見一黑一青的淡淡人影,飛旋撲擊難分誰青誰黑。 逸雲一面出招化招,一面心中暗忖:「這小伙子確是高明,要是能有這樣個人陪伴走江湖確是人生一大快事,我得贏他,看他可肯與我結交麼?」 小伙子也在心中嘀咕,星光閃耀下,由於兩人近身相搏,逸雲的英俊面容,愈來愈明顯,他可愈打愈高興,猛地一腿掃出,迫逸雲向上略躍,突然「噗嗤」一笑,「金雕獻爪」猛扣逸雲右肩。 他這招確是快極,逸雲差點兒被指尖掃中,急出「流雲飛瀑」將掌撇出門外,橫飄八尺笑著道:「快是快,差點兒沒抓著。」 小伙子又是噗嗤一笑,說道:「還有煞著呢!」 聲出人到,雙掌一陣亂揮,毫無章法,卻每一掌都奇幻莫測,疾如電閃。 逸雲運掌怒封,連退八九步,一面笑道:「好一手『飛花十八變』,你在青城偷來的吧!」 「呸!誰偷來著?小爺一看便會,不許人用麼?」小伙子一面說,一面連飛八掌。 逸雲看好時機,故意一踉蹌,向左一傾。小伙子嘻一聲輕笑,搶到雙掌疾拍逸雲雙肩。 逸雲一扭身,身形左旋,卻又身軀右射,虎腕倏伸,一把挽住小傢伙的小腰兒,左掌一翻,恰好扣住左肘曲池穴,略一運勁,將小伙子挽入懷中,腹背相抵,幽香直沖心脾,他笑道:「小伙子,才叫煞著。」 小伙子「嗯」了一聲,曲池穴被制,他渾身發軟,輕聲:叫道:「你……你這人簡直……快放手!」 逸雲仍在笑:「要放不難,叫我一聲大哥。」 「不!你是鬼的大哥!」 「那麼,貴姓大名?請教總可以吧?」 「你這是迫人訂城下之盟,不告訴你。你呢?」 「你不說大家拉倒,再見了。」了字一出,人已遠出十丈外去了,端的快如鬼魅。 小伙子回身便追,但逸雲一看天色將明,不願胡纏,已運足神功,「流光遁影」身法世無其匹,早已遠出五六十丈外去了。黑影冉冉隱去,小伙子心中駭然,自語道:「這輕功像是『縮地之術』,不知他是怎樣練的?比二伯祖的『流光遁影』還快得多呢!可惜!我一向不知二伯祖是怎麼個模樣,爹說他老人家的輕功號稱天下第一,要是能找到他老人家,學到『流光遁影』該多好?唉!這傻小子說走就走,真是……」 他追不上,卻在路旁倚在樹幹上沉思。良久,突然微微一笑,向夔州趕去,喃喃自語道:「他會再到艾家的。那老狗魚肉鄉里,早該萬死;反正我也要再來,等他去時再動手,就可見到他了。」 ***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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