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霸海風雲 | 上頁 下頁
二五


  「好吧,一切依你。要是老婆子來了,恐怕你們得大大麻煩。這樣好了,賊首一誅,由我和老婆子收拾殘局,你知道老婆子為了愛徒慘死,恨不得活剝了他們呢,讓她出出氣也是好的。」

  「所以孩兒不敢將這事讓婆婆完全知道嘛。祖師太,我們走!」

  「跟我來!」三條黑影快如電閃,由莊側隱入莊中不見。

  逸雲心中暗驚,心說:「原來她們為報仇而來,這些女人的心腸倒是夠狠。我倒是得探個明白,看莊院主人是不是窮兇惡極之輩。唔!這母女倆的口音,倒是耳熟得緊。」

  他不跟蹤入莊,轉向山腳下一座小村落掠去。

  這小村落只有二三十戶人家,狗吠聲寥落,但他毫無所懼,逕自閃入一家稍為像樣的房舍之中。這是一間兩進院,他放膽落入天井,扣指一彈,一條奔出的大黃犬仆倒階下,他閃入了左側廂房。

  廂房裏鼾聲如雷,他輕輕按住木門,以隔物移物神功,將裏面門閂移開,推門跨入屋中。

  火摺子一晃,屋中大放光明。他膽大包天,若無其事地將桌上油燈點燃。

  這廂房零亂得教人皺眉,農具亂七八糟地堆滿一角,大木床上,兩個赤著上身僅穿犢鼻褲的壯漢,睡得正香甜,口涎流了一大堆,鼾聲像兩具風箱合奏。

  他點了一人的暈穴,一拉另一個的髮結,將那人提起,自己拖了一張破凳坐了。

  大漢猛然醒來,燈光下,一個高大蒙面人正坐在床邊。他正想張口呼叫,逸雲已沉聲道:「老兄,別叫,叫起來大家不方便。我問你一些事,希望你從實道來;只有你知我知,你不必害怕的。」

  大漢果然不叫,顫抖著說道:「我是個窮長工,好漢爺,別嚇我,我還有老娘奉養。」

  「你別慌,我不會害你。山谷裏那座莊院是何人所有?」

  大漢聞聲一抖,臉色死灰,囁嚅著說:「我……我不知道。」

  「笑話!你不知道?你不敢說是真。告訴你,我是高來高去專劫大戶的江湖朋友。說!不然你可受不了。」說完,抓起手邊一把鋤頭,握住刃口只一扳,鐵鋤反捲,再一拉,又復原狀。

  大漢張口結舌地說道:「那……那是艾……艾老爺的……寶莊。」

  「誰是艾老爺子?」

  「叫艾……艾如虹。」

  逸雲驚奇地問道:「就是他?」

  「他為人如何?」逸雲又問。

  大漢一哆嚷,看了身畔睡相惡劣的同伴一眼,臉色驚怖,不敢作聲。

  「老兄,照實說,你的同伴不會醒的。」

  「那是夔州府一霸,無惡不作,尤好女色,罪大惡極。」

  「好,謝謝你,我再去打聽,如所說不實,我會再找你。」

  大漢突然一拍胸脯,咬牙切齒地說道:「要是不實,你可把我心肝挖出來。分水河一帶的田地,全教他一口吞了,我在裏谷有三十餘畝田,全教他霸佔啦!不然我會落得如此潦倒?」

  逸雲掏出一把大明通行寶鈔,遞給他說道:「小意思,不必謝我,你準備收回你的田吧,那傢伙活不多久了。」

  大漢沒接錢,一把拉住他的袖口說道:「好漢爺,千萬別去冒險,那莊子端的步步生險……」

  「不打緊,我會小心,三五天之內,準有好看。」他放下銀鈔,燈火突滅,人已無聲無息地失蹤。

  逸雲撲奔追風劍客的莊院。他心中百思莫解,畫舫的三個老小女人,與追風劍客似有深仇大恨,怎麼又將他留在船上,讓他先享艷福,豈不透著邪門?

  這時已是四更初,等他一到莊邊,莊中犬吠之聲大起,簷角鐵馬發出尖厲的響聲。剎那間莊中火把照耀如同白晝,人影疾閃。而先前入莊的三個女人,正以疾逾電閃的輕功,疾閃出莊,一晃即逝。

  逸雲不再入莊,轉身躲在一叢茂草內,直待莊中大亂止後,方從右側閃入莊中。

  左側暗影中,突然奔出一條嬌小黑影,以奇快無倫的身法,同時由莊左閃入。

  可笑散處各地的巨大獒犬,竟然沒有發現有人入莊。而莊中大廳左近,並無獒犬巡迴,逸雲和那黑影,一左一右鬼魅似的深入了腹地。

  大廳中燈火輝煌,三張虎皮交椅中,中間那人尖嘴縮腮,一雙大金魚眼,禿鼻吊客眉,灰色山羊鬍一翹一翹地十分礙眼。這人是追風劍客之弟,二莊主夔州老梟艾如飛。

  上首那人正是鐵面判官莊廉,十八年不見,他蒼老了許多,臉上皺紋密佈,但相貌未改。下首那人是個大和尚,又胖又大,正是少林敗類酒肉和尚悟非,他也略現老態,仍和當日七星山現身時一般打扮。

  廳下兩側,二三十名兇悍大漢雁翅分立,鴉雀無聲,一個個凜然屹立。只聽二莊主厲聲吼道:「本莊空有一群自命不凡的酒囊飯袋,連來人身材面相也未看清,二十條異種獒犬死了十二條,各處機關埋伏全然無用,豈有此理!莊主離莊不到三五天,你們,哼!全都睡大覺啦!明日莊主回來,不活剝了你們才怪。」

  堂下一名大漢躬身答道:「稟二莊主,非是屬下不盡力,來人來去如風,疾逾電閃,所經處但見淡淡輕煙,足不沾地如同鬼魅,以致機關埋伏全然無功,獒犬沾身即死。只怪屬下技不如人,十分慚愧,願領重責。」

  「滾你的!莊主回來再行處治。」

  眾大漢齊聲應喏,行禮告退。二莊主向鐵面判官道:「本莊數十年來,無人膽敢前來相擾,想不到今晚竟然被人闖入,未留絲毫形跡,來人功力之高,委實駭人聽聞。明日家兄將與天魔地煞兩位夫人同返,今晚發生此變,確是大失體面之事。莊兄和悟非大師曾直追出莊,不知可曾發現岔眼事物麼?」

  鐵面判官木然地說道:「兄弟倒未與來人照面,但卻嗅到一縷鹿涎之味,這是引誘獒犬最有效之物,難怪獒犬死傷慘重。由死犬身上之傷看來,來人定然練有以氣制敵的內家無上絕學,犬屍內腑盡腐,卻並無外傷;要是今晚來人存心要取你我性命,雖不易如反掌但亦非不可能,令兄返回時,當可知道仇家中有否如許高手,真相自明。」

  酒肉和尚卻岔開話題,他色迷迷地笑問道:「天魔地煞兩位夫人的名號,在江湖流傳了十六年之久,人言人殊,宛如神龍見首不見尾,真令人費解;想不到令兄竟然與她們攀上交情,確是不易。」

  二莊主傲然不可一世地說道:「五年之前,兩位夫人第一次光臨本莊,就與家兄不斷往來,為本莊增光不少。」

  「三年前,兄弟北上太白山與五陰鬼手中兄敘舊,天魔夫人一行數十人突然蒞臨武昌寒舍,不遇而留書別去。這次能在貴莊不期而遇,實沾賢昆仲之福。」鐵面判官也喜上眉梢,狀極愉快。

  酒肉和尚突然一皺眉,正色道:「早年的花蕊夫人,被那老不死的救走,轉眼十八年,百花教早已瓦解冰消。目前天魔地煞兩位夫人,雖未正式創教,但其行徑與百花教有點相似,令人啟疑。二莊主與兩位夫人見過面,可發覺她們與花蕊夫人兩姐妹,臉孔可有相似之點麼?」

  「悟非大師多慮了,哈哈!」二莊主大笑又道:「當年百花谷之行,兄弟也曾參與;目下兩位夫人的尊容,令人作三日嘔,醜惡已極,豈能和那兩位丫頭相比?而她們手下八女,無一不是千嬌百媚,年方十幾的少女,絕非花蕊夫人姐妹,乃是顯而易見之事。咱們該歇息了,明日一切當會大白,哈哈!咱們準備一享溫柔鄉的艷福就是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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