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霸海風雲 | 上頁 下頁
二〇


  逸雲突拉開嘴上玉手,尖聲叫道:「留在這兒替你煎人肉麼?呸!不幹!嚇死人。」

  「小東西,煎你自己的肉,知道麼?不幹也得幹。」

  「前輩……」甘龍結舌地說,但狂魔已打斷他的話道:「你們也不必到重慶去了,乖乖回頭,那一批紅貨保不得,管叫你出不了三峽,老夫這是好意。」

  甘虎突然問道:「為什麼?」

  「為了老夫也有一份。為保鴻安鏢局今後的命運,你們還是聽話的好。」

  逸雲又插口道:「三姐,你不是說這怪物叫狂魔麼?他並不狂,那是故作神秘欺世盜名。老怪物,我說對了麼?」

  「你說對了,可是你沒有再說的機會啦!」狂魔說完,發出一陣獰笑,緩緩站起。

  甘龍大吼一聲,掣下金刀,向後喝道:「你們快走!」

  「哈哈!甘大鏢師要向老夫動刀,奇聞!奇聞!」狂魔將一雙血手在衣裳上連擦,又說:「讓你砍三刀,誰也走不了。」說完,向前徐徐舉步。

  「怪物要行兇,哪位相公請出來勸勸他啊!」逸雲尖聲大叫,並向山嘴處招手。

  眾人全都一怔,那兒根本沒人。

  突然,一陣動人心弦的哭聲在那兒傳出,轉出一個一襲青衫,頭戴儒巾,卻骯髒落魄的高大人影,踉踉蹌蹌向這兒走來,清秀而蒼白的俊面,掛滿了淚珠,他一面哭,一面唸道:「天地茫茫人何去?世間處處有青山,紅顏白骨成灰土,生痛含哀我自殘。九華一別天人隔,可嘆人間盡畜生,呵……」

  狂魔怒叫道:「窮酸,你要哭,等會兒再哭,給老夫快滾!」

  窮酸拭淨淚痕,睥睨了狂魔一眼,突又大哭道:「呵呵!你也是畜生!呵呵!我替你哭哭罷!」

  逸雲笑說道:「相公,這妖怪不值得你哭哪!你哭的是紅顏知己,哭的是世態可悲;這妖怪已無人性,值得你哭麼?」

  狂魔鬼嚎一聲,伸手便抓。

  甘龍正欲揮刀,形勢已變。

  窮酸大袖猛扔,「嘭」一聲罡風四射,和狂魔換了一招。窮酸退後一步,狂魔馬步虛浮,連退三步,赤服似在冒出火來,臉顯驚容。

  窮酸向逸雲凝視半晌,突然說道:「小友,你知道什麼?」

  逸雲道:「言為心聲,顛狂因為世人所笑,但其中不乏痛苦真情。相公,小可多言了。」

  「你高姓大名。」

  「小可華逸雲,相公上姓?」

  「十八年來,姓名早死,不說也罷。」突然一袖扔出,叱道:「滾!你早該死了!」

  狂魔乘隙撲上,豈知被窮酸發覺。

  「啪」一聲響,掌袖發暗勁接實,同時飛退五步。剛才狂魔驟不及防接了一招,幾乎出乖露醜,這次以全力進搏,所以功力悉敵。

  兩人全都臉上變色,各自默運神功,徐徐欺近,將作生死一搏。在兩人將出招的瞬間,逸雲突然手舞足蹈,向狂魔尖聲大叫道:「相公,揍他!這怪物人性全失,打出他的心肝來。」

  兩人就在叫嚷聲中撲上,狂魔雙爪「上下交征」,上抓胸肩,下兜陰腹。窮酸左袖「罡風掃雲」,右袖「驚濤裂岸」兜心猛扔。

  「叭」一聲響,狂魔胸前挨了一袖,胸骨盡裂,腹腔粉碎,心肝五臟流了一地,屍身飛躍五丈外,「噗」一聲摜倒。

  窮酸呆住了,狂魔竟然毫無內勁發出,自己這一袖哪有如許深厚的功力?他怔怔地看著狂魔的屍體,難以相信這是事實,兩人的功力本就相等嘛!寧有此事?

  「謝謝你,相公,我們走啦!」逸雲說。

  窮酸突然猛省,轉身死盯著逸雲,不對!這娃娃還是個大孩子,除了俊美二字外,並無一絲練家子的氣味。他再打量甘家兄妹三人,也不對!剛才隱身在旁,已看清這三兄妹恐懼的神色,絕不是他們暗中下手。

  ▼第三章 江面異蹤

  逸雲四人向他行禮道別,齊道:「謝謝」。逸雲並向他頑皮地一笑,窮酸突然向他說道:「小友,日後相見,叫我哭書生,我姓梁。」說完,向堯龍山如飛而去。

  姑娘等哭書生去遠,小嘴兒一噘,埋怨逸雲道:「雲弟,你這多嘴的毛病幾時才治好?江湖禁忌太多,稍一舛誤,立招殺身大禍,剛才要沒有哭書生,我們全得毀在這兒,看你下次還敢亂說不?」

  「三姐,是福不是禍,是禍躲不過;你認為狂魔會放過我們麼?除非我們不走這趟鏢。聽他的口氣,這筆紅貨大有可疑,可能打主意的還不止狂魔一人,此行兇險多著哩。」

  甘龍失驚道:「雲弟的話有道理,我們快趕一程,看這趟鏢是否值得一走。」

  甘虎扳鞍上馬,冷笑道:「值得走也走,不值得走更要走,接了鏢卻又退回,鴻安鏢局還用叫字號?」

  逸雲嘻嘻一笑,扳鞍上馬說道:「二哥說得對,鴻安鏢局豈是怕事的?小弟不才,插條胳膊還可以,走啊!」

  ***

  在四人抵達重慶府的第二天,一條大型畫舫由水東門東碼頭緩緩開出,雕欄綠幔,金碧輝煌像是大戶人家的遊艇。

  而鴻安鏢局的貨船,靜悄悄地靠碼頭下碇。船首插著鴻安鏢局的綠色大旗,上繡「鴻安鏢局」四個大紅字,迎風招展,獵獵有聲。

  五月盛夏,日正中天,碼頭泊著無數大小船舶,船夫正在忙著卸貨或進艙;只有鴻安鏢局的船隻空無一人。

  申牌正,碼頭上鏢車碌碌,來了兩輛,一大群鏢師和趟子手擁簇著靠了船邊。走在最後的是甘龍三兄妹和逸雲,還有五名彪形大漢。並著甘龍走的,是一個背繫虎頭鉤的花甲老人,身材魁偉,虎目含威,端的威風凜凜。他是鴻安鏢局安慶府分局的第一張王牌,追魂金鉤沈師父如山,局裏伙計都尊稱他為沈老爺子而不名。

  鏢車內卸下了十二件黑布密縫的大包裹,伙計們一一送入艙中,包裹甚大,但並不沉重。

  一陣忙碌過後,半個時辰一切就緒。趟子手大多兼任船夫,這是鏢局的自備船隻,各人一一各就崗位,自行拾掇一切,船上歸於平靜,但並未開航。

  大艙中,一共坐了十個人,上首是甘龍和沈老爺子,右首是甘虎、甘鳳和逸雲,左首是五位鏢師。

  伙計奉上每人一杯香茗,沈老爺子沉聲發話道:「知府大人這次所付紅貨,確實無人知道是何種貨物,以五千兩白銀交保,確是重了些;據少東主在堯龍山所獲消息看來,此行確是相當風險,但為了本局聲譽,即使是賠保,也得接下。此行禍福難料,我們只好放手一拼。老朽感到奇怪的是,連府中本局的隱線,也弄不清這是何物,何以江湖朋友反而知道,不然不會聲稱劫奪此鏢;難道說,他們存心砸鴻安的招牌?」

  甘龍徐徐發話道:「長江的朋友,也許不會生心。晚輩疑心這批紅貨定是奇珍異寶,並與武林有關,所以江湖朋友齊集,要計算我們,我們得留心面生的朋友。沈前輩久歷這一段水道,一切有仗了。」

  「少東主還請放心,老朽竭盡全力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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