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霸海風雲 | 上頁 下頁 |
一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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甘氏兄弟對逸雲極有好感,就是討厭他沒有男兒氣概,所以不時和他開個小玩笑,丟他下水或者擱在高枝上,讓他鍛煉魄力,但這都是出於善意的。 甘鳳這丫頭,自小就對逸雲好感,但也經常罵他沒出息,有時使起小性兒,逸雲準吃苦頭。 逸雲從小到大,整整受四海狂客十六年薰陶,大智若愚,深藏不露,不但將老人家的曠世絕學融合貫通,也將老人家那玩世不恭的天性承受下來,任何事一笑了之,逆來順受極有分寸。所以甘氏兄弟毫無奈何,甘鳳小姐兒更是對他又愛又惱。 日前大家都漸漸成年,外人對甘家認為他們高傲,但逸雲卻不作此想,仍和三兄妹保持著良好感情。甘鳳對他,仍是愛和惱,並不是恨,有時溫柔,有時疾言厲色。可是她無法改造逸雲,逸雲仍是那麼沒出息,姑娘真是愛之不願,捨之不能。她比逸雲長兩歲,對小弟弟她又能怎樣? 這天,風和日麗,但寒氣襲人,點蒼山各峰之巔,積雪閃著耀目銀光,遠望大理城南的千尋塔,三塔巍峨,令人生出超然物我之慨。 兩家莊院之間,是一段平坦的山坡,矮樹蔓草叢生,乃是附近子弟們拋刀弄槍之處。這時,附近十五歲以上的青年人,全往這兒集中,約有五十人之譜。在一棵大樹下,甘龍兄弟在指手劃腳指示如何進山,如何圍獵,將各處路線一一指示,原則上決定五人為一組,自東向西沿溪直趨白玉峰下會師。整個點蒼山,自南至北不過六十里,反正不往北面窮山惡水裏走,以白玉峰為地頭絕不會迷失,只消帶一天乾糧,用獸肉佐食,足可安度三天,第四天便可返家。 甘鳳拖住逸雲在一旁靜聽。她一身紅,外面披著狐裘,臉蛋晶瑩如玉,一頂狐皮風帽直掩至頸旁,只露出一雙秋水大眼,和瑤鼻櫻唇。大紅褲管下,是一雙紅色小蠻靴。可惜,天氣冷,一襲狐裘掩住了她那一身玲瓏曲線,不然準夠瞧的,那是一盆火嘛! 逸雲是一身天藍色棉褲褂,同色頭巾包住一頭黑漆髮絲,眉長入鬢,大眼睛像午夜朗星,直鼻朱唇,臉蛋兒白裏透紅,要不是生得雄壯,簡直就不像男人。 他雖僅十六歲,但身高六尺,比姑娘還高出半個頭;正嘴角含笑,定神聽甘龍分派。 甘龍兄弟同樣生得英俊魁偉,英姿勃勃。只聽甘龍說:「明兒一早入山,不帶羅網,帶硬傢伙,強弓硬弩都成,聽說由西面跑來了三條大貓,咱們點蒼山容不下這種孽畜,非弄到它們不可,雲弟。」他扭頭向逸雲說道:「你那小槍小弓可不能帶上,這次可沒病山貓給你撿啦!」 眾人一陣嘩笑,逸雲卻笑嘻嘻地說道:「我帶上雙股叉……」 「管燒火麼?」有個少年輕狂地問,接著眾人轟然大笑。 「不許笑他!」鳳姑娘杏眼一瞪。 眾少年一伸舌頭,不敢笑了。甘龍又說道:「這次咱們得小心,等會兒由老二分組。記著,該帶油筒火把,蘸毒疾矢,防身腰刀……」 鳳姑娘讓他說,她一拉逸雲衣角,遲出一旁,低聲說道:「雲弟,千萬別帶小刀小槍,你被人訕笑,我多難受嘛。」 她貼身並立,幽香直沁逸雲鼻端,真像大姐姐教訓小弟弟。逸雲仍在笑,他說:「我使不動嘛,重傢伙帶去何用?」 「不管,拖你也得拖著走。我已經告訴二哥,把你分在我們這一組,我好照顧你。」 「不,三姐,我這次要另走一路。」 「哼!你瘋啦!」她那春筍似的玉指兒,直點著他的額角,又說道:「尤其是山上來了大貓,你要另走?哼!哪怕把你背……拴上,也得教你和我走一路。」語中失言,她粉臉酡紅。大姑娘要背大男人,那還像話? 「大雪天,點蒼山那來的大貓?三姐,別聽人胡扯,危言聳聽。」 「難以置信的事多著呢。不管,明天你帶你爹的托天叉,在我們這一組,食物不要你費心。」 第二天一早,逸雲仍是那一身裝扮,他扛著乃父那把沉重的托天叉。他一到,有人大叫道:「嗨!!瞧!華老弟扛著托天叉來了,正是鬥大貓的傢伙,他要替大貓剔牙哩!哈哈!」 逸雲笑嘻嘻毫不著惱地,答道:「這不好麼?等你們將大貓擒住,別忘了招呼我替大貓剔牙就是。」 他們這組只有四人,甘家三兄妹加入逸雲。甘龍兄妹天不怕地不怕,沒把大貓當回事,興高采烈沿溪流向上走。只有逸雲扛著托天叉,大搖大擺跟著。鳳姑娘腰懸長劍,肋掛百寶囊,仍是昨天的裝束,只是背上多了個小包裹。她陪著逸雲在後走,不時牽他一兩把。 上行不到十來里,大家在密林裏盤旋窮搜,漸漸地甘龍兄弟不耐煩啦,他們嫌逸雲走得太慢礙手礙腳,終於甘虎暴躁地說道:「這樣搜大貓豈不是白費勁?咱們要快。三妹,你堅持要他來你就照顧他,我和大哥先走一步,別讓他們搶了頭籌,枉費心力。」 甘龍也說:「我們在紅花坳相等,三妹,你慢慢來。」說完,兄弟倆吆喝一聲,如飛而去。 正當他們在山坳裏搜尋野獸時,白玉峰頭出現一朵孤雲,漸積漸濃漸大,逐漸向洱海飄去。 望夫雲起了!這朵有著淒迷傳說的孤雲,逐漸飄向洱海。南詔國的公主,要看一看她已化成巨石的情人;也就是說,暴風雨要來了。 三男一女在山谷溪流古林間,看不到白玉峰,也不知外界的事物,並不知望夫雲已起。 等到他們發覺頭上的彤雲,已經來不及啦!甘龍兄弟已經不知搜到哪兒去了,鳳姑娘只好以保護者自居,一手挽著逸雲向前狂奔。 這條谷間溪流,土名兒叫玉棠溪,在溪的上源,以往有十餘戶納西族人居住。姑娘的意思,是找到納西族的茅屋暫避風雨,可是狂風暴雨比他們快得多,奔不到五六里,豆大的雨點已經追到了。 「三姐,先避雨,不然要成落湯雞,你怎受得了?」 鳳姑娘只覺心中一甜,這傻小子體貼起來啦,她沒做聲,纖手一緊叫道:「挽住我的脖子,帶你走!」 逸雲怎能挽她的脖子?她大方,索性挽住他的虎腰,喝聲「快走」,展開輕功冒雨急走,委實是快。 逸雲心中過意不去,他略一提氣,全身輕如鴻毛,只是姑娘芳心焦急,沒留意腕中有異。 只片刻間,兩人成了落湯雞,風雨越來越大,再不躲,身上可沒有一片乾布啦。 前面是一處突出的懸崖,崖壁深有丈餘,姑娘心中大定,晃身奔入壁下,喘過一口氣,方放下逸雲說道:「真糟!看來今晚得在這兒過夜,睡袋讓他們帶上了,怎生是好?」 「不打緊,三姐,不看這兒枯草甚多麼?你先睡,我守夜。只是,你這一身濕衣……」 鳳姑娘正除下風帽,脫掉狐裘,裏面濕透啦,水將她一身大紅夾衫滲透,貼在身上曲線畢露雙峰怒突,小腰只勝一握。她自己看了,也覺臉上一熱,連寒冷也忘了。 她猛抬頭,逸雲那亮晶晶的眸子,不正向她上下瞧麼?只覺芳心怦然,似嗔非嗔地一噘紅艷艷的小嘴,說道:「不勞你掛心;都是你,慢騰騰地拖累人,不然早該在茅屋裏歇了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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