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學達書庫 > 孫曉 > 英雄志15鎮國鐵衛 | 上頁 下頁 |
| 二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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卻說那夜言二娘等人星夜保著盧雲上山,還沒過牌樓,盧雲便已暈死過去。眾人吃驚之下,趕忙替他診傷,才知盧雲早已挨了薩魔兩腳,身上受了內傷,加上他連日奔波,飽受驚嚇,早已憔悴不堪。此時醫術第一的青衣秀士還在路上,眾人尋了幾味尋常傷藥,喂著盧雲吃了,之後便將他送入客房,讓他自行休憩。 次日清晨,已是九月十四,盧雲未至黎明,便已睜眼,這回轉醒過來,頗感神清氣爽。他身上雖有輕傷,但好好歇息了一夜,體力已然盡複。抬眼看去,只見桌面墜滿燭蠟,光暈影搖,雖在清晨間,燭火兀自未熄。桌上另擺著幾色點心,想來怒蒼眾人怕他夜間腹饑,這才著意準備。盧雲微微一笑,心道:「大家待我如此客氣,可把我當外人了。」 他行到桌邊,吹熄了燭火,跟著取過外衣,緩緩著穿。陸孤瞻是授業恩人,秦仲海則是知交好友,盧雲此時滿腔心事,只想與故人來說,只是還在大清早,人家未必起身了。他怔怔坐下,眼看自己的包袱與長劍都置在幾上,當下伸手取過,自將包袱解開。 打開了包袱,第一眼便見到那本無字古冊。這本書由京城攜來怒蒼,卻始終不明來歷。盧雲打了個哈欠,隨手翻了翻,忽然之間,只見書頁青璘璘,竟似有什麼圖示字樣閃過。盧雲微感詫異,趕忙揉眼再瞧,那磷光卻已消逝不見,書頁一如平常,仍是無字天書的模樣。 此時心煩意亂,雖說書本有些古怪,卻也沒心思多理會。他將冊子塞回去,正要翻出銀票,忽然包袱裡落下一根長髮,盧雲茫然間取起去看,那髮絲柔細滑順,卻是顧倩兮的秀髮。 盧雲輕撫秀髮,眼角已然含淚。兩人別離已近一月,不知佳人是否安然無恙。他輕輕吻著那髮絲,只覺發稍隱隱有著一股香氣,卻是顧倩兮身上的體香。從揚州到北京,從北京到長洲,兩人相愛至深。盧雲再也忍耐不住,想起這些時日的種種苦痛,淚水一滴滴的墜落下來。他低頭哭了許久,當下撕開了枕頭套,將那髮絲包入布裡,珍而重之地收入腰囊。自己孤身流落他鄉,不知何時方能返回北京,說來這根唯一僅有的秀髮,包藏了無限回憶。 盧雲擦抹了淚水,再往包袱裡搜索,這回卻沒找到那塊方印。盧雲咦了一聲,不知傳國玉璽好端端的,卻掉到哪兒去了。他站起身來,反覆搜索床上地下,將棉被抖開察看,只是找了良久,卻都不見玉璽的蹤影。 盧雲滿心詫異,心道:「難道我與薩魔激戰時上下竄躍,不慎遺落這東西了麼?」回思那時情景,自己明明死抓著玉璽,這才引得胡媚兒、高家將這一干人追來,怎會忽爾不見?他越想越是納悶,有心找言二娘、小呂布等人問個明白,當下走向門口,便要推門出去。 手掌才一觸門,便聽門外響了一聲口哨,旋即有人拍手呼應,一響接著一響,四處竟有十來個崗哨。盧雲心下一凜,想道:「有人打暗號?山上有外敵闖入麼?」他有些驚惶,便要朝門外沖去,正在此時,忽然一人開門進來,險些和他對面撞上,那人身材矮胖,卻是「金毛龜」陶清。此時猶在清早,陶清卻身穿軍裝,見他躬身道:「知州起身了,昨晚睡得好麼?」 盧雲見了故人,稍稍放下心事,便問道:「秦將軍人呢?他起身了麼?」陶清躬身回話,道:「將軍公務繁忙,今晚特為盧大人安排接風宴席,席上再行歡聚。」盧雲聽他說得生份客氣,全是官場文章,忍不住皺起眉頭。他嗯了一聲,又問道:「陸爺呢?」 陶清躬身道:「陸爺昨晚深夜方睡,他交代下來,說今夜宴席與您痛飲千杯,一醉方休。」 盧雲昨夜才與陸孤瞻會面,只是當時疲憊難忍,未曾深談。他嗯了一聲,不置可否,又問道:「我帶來的孩子呢?現下是誰在看顧?」陶清躬身道:「咱大姊很歡喜這孩子,昨夜帶他回房睡了。知州大人一會兒用過早點,咱們再去瞧他。」盧雲心下稍安,想來那玉璽定在言二娘那兒,自己倒也不必多問。反倒顯得小氣了。 想著想,陶清從門外端入了盤碗,見是一大鍋稀粥,另有些饅頭醬菜。盧雲坐下飲食,問道:「一塊兒吃吧?」陶清答應一聲,取過一隻空碗,便也稀哩呼嚕地吃了起來。他低頭飲食,卻不與盧雲說話。 兩人默默無語,各自吃食,忽聽極遠處傳來喊叫聲。那聲音驚心動魄,所過之處,盤碗竟然微微震動。盧雲放落了筷子,驚道:「這……這是什麼聲響?」陶清低聲道:「這是本山李鐵衫、郝震湘兩位教頭教練士卒,眾軍士氣抖擻,舉足頓地,是以有巨響生出。」 盧雲驚疑不定,那響聲著實巨大,若無數萬人同聲怒喊,決無法震動杯盤。他咀嚼饅頭,有些食不知味,又道:「貴山現下有多少軍馬?」他問了一遍,陶清卻只仰頭喝粥,並無言語,盧雲毫不放鬆,當下再問一次。卻見陶清取帕擦抹了嘴角,低頭道:「小人非屬軍部,恕在下不知情,想來有個幾萬幾十萬吧。」 從幾萬到幾十萬,這個馬虎眼打得也太大了。盧雲猜想他若非不知,便是對自己的朝廷身分仍有忌憚,這才不願言明。他也不多問,匆匆吃完饅頭,道:「勞煩陶兄,在下要去瞧孩子。」陶清這回倒是答應得爽快,他收拾了碗盤,便領著盧雲走了。 兩人並未路經大殿,只沿小徑行走,卻是朝後山行去。走著走著,忽聽轟然大響,山下極遠處又傳出嘶聲呐喊。盧雲急忙從樹叢裡偷眼探看,他把山下場面收入眼中,不覺便是大驚。 此時猶在清晨,日光照耀,只見山腳萬頭鑽動,不知有多少營寨人馬,看正中帥旗高掛日月,統帥將領竟是皇帝欽差,前鋒兵馬更是玉門關的駐防大軍。那怒蒼兵馬守在山邊,隔著柵欄險要佈置弓箭陷阱,時時戒備,雙方雖還未開戰,但情勢已大見緊迫。 盧雲呆立良久,那日他上山之時,山腳下還是空曠一片,怎地現下卻給官軍包圍了?眺看遠方,似還有部隊源源不絕趕來。他滿心驚疑,慌道:「這是怎麼回事?為何會有這許多軍馬?」 陶清淡淡地道:「這些是本山士卒扮作朝廷部眾,相互交戰演練,知州大人莫要疑慮。」 盧雲見陶清神態從容,分毫不慌,好似真有此事。他撇眼再看,只見山下馬步兵三軍已然開始列陣,營中一輛輛大車緩緩前行,上架長渝四尺的百斤火炮,神武炮現身戰陣,盧雲不由便是一陣驚愕,顫聲道:「你胡說!這明明是朝廷的兵馬!」他心中既感駭然,複又惶惑,忙道:「秦將軍呢?他人在那兒?」 陶清咳了一聲,道:「盧大人莫要疑心,這些炮是本山軍師監造的。唐先生擅長器械,歐陽勇弟兄精熟鑄造,本山監製之火器,向不輸於西域南洋所造之物。大人一會兒不妨見證一番。搭配騎兵步軍衝鋒,守山佈陣猶有奇效。」 盧雲聽他洋洋灑灑說了一大篇,好似若有其事,卻不知真假如何。他撇眼去看山腳,心下仍感煩惱。這批火器若真是朝廷攜來攻寨的,則玉門、嘉峪兩關駐軍必已遣出,只是少林大戰過後,朝廷損兵折將,元氣大傷,正該是休養生息的時機,卻怎地再起戰事?何況朝廷若將戍邊兵馬全數調出內戰,難道不怕蠻夷忽爾生事? 盧雲猜測不透,連番去問陶清,偏生這人滿口官話,只讓他滿腹疑團,更加不得要領。 ***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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