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學達書庫 > 孫曉 > 英雄志15鎮國鐵衛 | 上頁 下頁 |
| 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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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衣人聽他以「士謙」相稱,不由微起哂音,幽幽地道:「伏龍鳳雛,得一可安天下,霸先公兩者兼得,卻連性命也失去了。」他歎了口長氣,目光直向黃袍客:「朱軍師,您說,那是什麼緣故呢?」 眼看青衣人目光凜然,他自顧自地笑了笑,道:「士謙,霸先公答應招安,那是他親自做下的抉擇,誰又能強逼於他?」他聳了聳肩,淡淡又道:「秦仲海既然讀過密奏,便該知道我不過是個小角色,真要說起來,還有人的罪孽在我之上,您硬要派我做代罪羔羊,我也無話可說。」 黃袍客不過微起笑聲,便讓人不自覺地眉頭緊鎖,大起厭惡之感。吳安正稍一感應,便知眼前這人城府深沉,亟善操弄心術,必是天下難得的權謀策士。他心頭發毛,面色變成鐵青。那青衣人卻臉罩面具,難以看出喜怒哀樂,聽他道:「閣下做了什麼,自己心裡有數,又何必向我解釋什麼?倘若您真想辯解,不如當面找霸先公說吧。」 黃袍老者哦了一聲,含笑道:「你要替霸先公報仇?」 青衣人淡淡一笑,雙掌交擊,輕拍了一記。猛然間,街邊閃過陣陣寒光,破空銳響生出,哆哆連響,黃袍客腳下竟已多出幾道長箭。看那箭尾白羽兀自迎風顫動,竟有刺客下手示威。 吳安正嚇得全身發軟,急忙縮到桌下,再也不敢動彈了。 青衣人幽幽地道:「閣下已身陷重圍,如今有何話說?」黃袍客伸了個懶腰,哈欠道:「陳年老招啊,看得膩了。想殺我,可得認真些。要嘛,便把箭頭射向心口,別盡使些無用虛招。」 青衣人更不多言,指節輕扭,打了個響亮,霎時對街飛出三隻箭矢,直朝黃袍客背心射來。正中那路勢道快絕,其餘兩隻箭簇旋轉甚急,正是世間最難閃躲的「春藻箭」。 後心要害被襲,黃袍老人面帶微笑,卻是分毫不慌。猛聽砰地一聲暴響,似有爆竹響起。便在此時,地下墜落了幾樣東西,滾到了吳安正的腳邊。這位半仙滿心驚詫,趕忙低頭去看,映入眼簾的,竟是幾隻飛箭! 吳安正目瞪口呆。便在此刻,遠處又是砰地一記暴響,槍聲甫過,對街大洪堂的匾額晃動不休,跟著滾出一個身影,直直摔下地來。那是江東解滔,他射出飛箭,身形暴露,霎時挨了一記火槍,已然墜落地下。 「火眼狻猊」,怒蒼山第一道埋伏,他被解決掉了。 眼看強敵別有佈置,青衣人歎了口氣,道:「大家都是練武之人,拿著西洋火器較量,不太沒規矩了麼?」黃袍老者淡淡笑道:「戰場較量,生死便是規矩。當年你我辯論多少次了,今日還要再逞口舌之能麼?」 青衣人歎道:「說得是,咱若不露個兩手,確沒資格來這兒說嘴。」中食兩指扭動,再次打了個響亮。猛聽風聲勁急,對街一枚石子破空急射,啪地輕響傳過。跟著聽得一聲慘叫,斜對面一處客房窗扉破開,一名刺客直直摔出窗外,手上卻還端著柄火槍,那槍身卻已折斷了。 情勢急轉直下,吳安正自是看得呆了,只蹲在地下發抖。 項天壽出手,飛石威力奇大,竟連鐵槍也擋不下飛石撞擊之力。黃袍老人的屬下中石墜地,情勢便又回復原狀。眼看青衣怪人已然制住全場,黃袍客身陷重圍,神色卻仍平淡如常,聽他淡淡地道:「你稍有進步了,不枉和我並稱。」 青衣人聽他說得狂,忍不住搖頭道:「賢兄,天絕已死,柳昂天垮臺,閣下眾叛親離,強弩之末,所有的佈置也都破滅了。何必還這麼驕狂呢?」 黃袍客笑了起來,搖頭道:「破滅?你真這般想?」眼看青衣人略帶輕蔑,黃袍客反倒歎了口氣,搖頭道:「士謙,你聰明絕頂,武功也好,兵法也好,學什麼都比常人快十倍,一直是個好人才。不過人才再怎麼高明,再怎麼拼命,卻也鬥不過……」說著舉起右手,輕輕一招,說道:「天才。」 手勢一打,猛聽暴響傳過,對街竟又有人放出冷槍。槍火連發,打得街道行人一片驚惶。吳安正嚇得屁滾尿流,正縮頭閃避。陡聽遠處屋頂傳來一聲慘叫,那裡竟還隱伏著一個光頭男子!看他震碎了屋瓦,身子墜到了腳下的屋子裡,靠著反應快絕,總算沒給打成爛泥。 黃袍客幽幽地道:「你養一個彪將要多久?十年?二十年?鳳兄啊鳳兄,我練一個火槍手只需半年。我這兒一共十六柄槍。你還要鬥麼?」 火槍神射,望風披靡,槍子兒已然制住全場。黃袍客哈哈大笑,他神態從容,霎時湊手過去,居然將青衣人的面具拉了下來。青衣人被迫露出本來面貌。吳安正向精命理,如何願意錯過相面良機?慌忙去看,登見眼前這人俊秀文巧,面頰上卻寫著一行金字,見是「罪囚唐士謙貶庶人,發配貴州」。這金印極其顯目,若非如此損毀面相,以此人的俊雅形貌,當是進士臚傳的文學才子。 龍飛鳳舞,龍鳳呈祥,「右鳳」對「左龍」,兩人雖說師出同門,但畢竟飛龍還是永遠排在前頭,一舉壓過了五彩黃鳳。 *** 黃袍客微微一笑,將人皮面具扔還回去,神色甚是不恥。青衣秀士露出本來的文秀面孔,倒也沒有驚惶之色。他接住面具,自行戴了回去,聽他淡淡地道:「賢兄神機妙算,讓小弟佩服得五體投地。只是在下心中有個疑問……」他的眼神帶著笑,又道:「您如此天才,可知永定河旁那幾記毛手毛腳的暗算,竟是何方愚昧凶徒所為?都說虎毒不噬子,卻又不知那條又笨又毒的瘋虎從何而來?這還真想請教了。」 那「請教」二字聲音拉得極長,用意自在諷刺。此言一出,那黃袍客登時動了真怒,他雙目生出火光,自從懷中取出一枚銅錢,咬牙道:「你可小看我了!自斷手腳這等事,豈是權謀術士所為?明白告訴你,那幾槍……」他將銅錢擲上半空,森然道:「不是我開的。」 銅錢飛天而起,眼看便要墜地,忽聽一聲槍響,那銅錢挨了槍子兒,好似生了翅膀,霎時高飛沖天。便於此時,又是一聲暴響,那銅錢旋轉不定,又往上飛出丈許。鬧街中的男男女女聞得巨響,無不慌張奔逃。槍聲接連大作,彷如爆竹響起,街邊共射了十來槍。那黃袍客卻只張掌向天,從頭到尾凝立不動,不旋踵,那銅錢半空畫過一個弧線,便又自行墜回掌中。 從拋出錢子兒,直到接回錢子兒,那黃袍客不曾移動一步半步,那銅錢卻如放出門的鴿子一般,竟爾自行返家歸來,如此神妙槍術,當真世所罕見。 黃袍客下手示威,震懾全場,用意倒也不是賣弄手下槍法,他只是要說一句話,潛龍若要殺人,絕無失手之理。永定河旁的那場刺殺,不是他遣人做的。他森然呼吸,沉聲道:「記得,我是永遠的大贏家。我不管要殺誰,誰便看不見明日的朝陽。」他怒目瞪視青衣人,自行解開了吳安正的腳鏈。那吳半仙有如待宰牛羊,自是嚇得魂飛魄散,一時又哭又叫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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