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孫曉 > 英雄志12十面埋伏 | 上頁 下頁 |
四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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台下眾人鼓噪起來,大聲道:「青衣秀士!你快快投降吧,不要拖延了!」吼聲如雷,更讓人掩耳皺眉,青衣秀士卻只不言不語,僅在低頭沉思。 便在此時,一名男子奔了出來,怒道:「別讓這種奸滑之徒拖延時光,他再不動手,咱們一刀殺了他徒兒!」說話之人神態憤然,胸口又紮著繃帶,正是前些日子給青衣秀士打傷的宋德光。他心懷不忿,一心只想殺害九華山師徒,此刻見了良機,便自出面吆喝煽動。兩旁眾人聞言起哄,叫道:「是啊!少看他玩把戲,快快殺了他!殺了他!」 豔婷聽了雷動一般的巨響,心下只感害怕,淚水滾來滾去,幾要墜下。但她生性堅毅,當此逆境,只是拼命強忍淚珠,絕不在敵人面前示弱。 正忍耐間,忽聽身邊一個聲音道:「別怕,有我在這兒,沒人敢動你的。」 這人說話聲音十分稚氣,恰從豔婷背後傳來。他彎下腰身,側面望著豔婷,看他油頭粉面,打扮得十分入時,正是先前在山上給師父擒住的那名少年。不過這祝康來頭不小,祖母正是祝家莊的宗主,說來也算半個主人,若想保住豔婷的性命,倒不是沒有可能。 祝康笑了笑,眼看豔婷臉頰羞紅如火,一時心中動情,竟爾低下頭去,在她臉頰上輕輕一吻。 豔婷給他親吻,登時尖叫一聲,把身子縮了縮。祝康見她害怕,伸手便摟住了肩頭,笑道:「你別怕我,我不會害你的。」 若非師門大禍,豔婷好好一個名門正派的首徒,哪會給人擒在這裡,動彈不得?豔婷淚水盈眶,只把手中一塊權杖牢牢握住。那權杖鑲著「兵部職方司」五字,正是楊肅觀在長洲土地廟送給她的。她全身顫抖,上下排牙齒含在舌頭上,一會兒倘有人過來侵犯身子,她便要當場嚼舌自盡,絕不苟活在人世間。 徒兒連番受辱,說來是九華山的奇恥大辱,只是青衣秀士臉戴面具,旁人自也瞧不出他是驚是怒。過了良久,忽聽青衣秀士一聲清嘯,霎時提起真氣,便往天塔頂端飄去。 天塔比人還高,若想放落骨牌,便須縱躍跳起。只見青衣秀士足不沾地,彷佛盤天神龍,越飛越高,他在半空旋轉一圈,終於把骨牌放在天塔之上,這才落了下來。 眼看青衣秀士滯空如此之久,真如長翅一般,正教中人目瞪口呆之余,竟連讚歎也忘了發出。嚴松自也驚詫難言,心道:「這人輕功天下第一的傳聞,果然無虛。我可要處於下風了。」 正詫異間,忽見青衣秀士上前一步,拱手道:「嚴掌門,承讓了。」 場內眾人聞言,無不「咦」了一聲,同聲道:「你說什麼?」青衣秀士拱手依舊,卻不言語。嚴松皺眉道:「青衣掌門,天塔雖高,卻不能拿嚴某奈何。你可別小覷峨眉。」青衣秀士搖頭道:「嚴掌門莫要動氣,還請下場吧。」 嚴松冷笑一聲,更不打話,便走到牌塔之旁。嚴松身形高瘦過人,玩這「通天塔」時大占居高臨下的便宜。只是此刻牌塔已高,若想提起腳跟放落骨牌,不免有些為難。他哼了一聲,拔出腰間長劍,往地下用力一摜,跟著飛身站上劍柄。他身高八尺三寸,劍長四尺,便又高過了天塔,當下提起骨牌,又要往上安置。 劍刃柔軟,劍柄僅寸方大小,嚴松卻能站立其上,這下輕身功夫一露,眾人都是暗暗頷首。只是先前他們見識過青衣秀士的騰空神技,此刻再見嚴松的輕功,卻也覺得不過爾爾。眾人之中,只有峨眉男女弟子大聲讚歎,在那兒稀稀落落地叫好。嚴松臉上一紅,心道:「這青衣秀士好生倡狂,一會兒定要讓他心服口服,否則峨眉的臉面往哪兒放去?」 當年嚴松學這「通天塔」,本意只在煎熬耐心、鍛煉柔勁,哪知越玩越覺奧妙無窮,待得後來苦心鑽研,更覺當世無敵手,豈知今日與人同台較量,竟有人敢輕視自己。嚴松自知若要敗了,日後武林地位必定一落千丈,想到江充對他的期待,更是滿心激昂。 他站在劍柄之上,身子已高過天塔,正想拿出陰招對付,莫名之間,心中震驚萬分,竟從劍柄上摔了下來。峨眉弟子大驚失色,紛紛奔出,問道:「師父怎麼了?」 嚴松全身顫動,已是心如死灰。他向青衣秀士拱了拱手,道:「青衣掌門,在下技不如人,甘敗下風。」眾人大驚失色,嚴松自始至終談笑自若,彷佛通天塔已在他股掌間,這下怎麼忽爾認輸?莫非塔頂有什麼機關不成? 點蒼掌門海川子快步搶上,急急喊道:「嚴掌門,這通天塔不是你的看門絕活嗎?你怎能莫名其妙地認輸?快快上去放骨牌啊!」這海川子平素庸庸碌碌,哪知心急之下,說起話來便如教訓子侄一般,峨眉門人聞言,各有不悅之色。 嚴松卻是嘆息不已,他坐地撫面,拱手道:「海川道長教訓的是。在下不才,哪位高人願替本人下場,峨眉上下感激不盡。」旁觀眾人聽他這麼說,更是納悶不已,不知天塔上有何古怪。不少人心存好奇,只在那兒跳躍不止,想把上頭情況看個清楚。 忽聽一人縱聲大笑,道:「峨眉掌門不濟,讓我來!」說話間一名矮小老者邁步而出,正是十二天將之首,淮西宗主高天威來了。他朝嚴松斜了一眼,冷笑道:「幾年沒出江湖,猴子也能稱霸王,這些雕蟲小技,居然能分啥高低?」 峨眉眾弟子聽他說話無禮,無不大怒。高天威卻只蔑笑幾聲,忽然之間,刀光閃過。眾人看得明白,他彎刀揮出,已從鐵箱裡掃出一張骨牌,只直挺挺地立在刀背上。高天威向祝家門人借過鐵槍,嘿地一聲斷喝,鐵槍倒插入地,身子如同旱地拔蔥,霎時高飛過塔,便在此時,刀過塔頂,刷地一聲,刀背上的骨牌隨刀送出,已然穩穩放在塔頂之上。 高天威常笑稱自己是「刀切豆腐兩面光」,雖有調侃之意,其實是在炫耀自己的刀法,以他家傳刀法的緩、絕、輕三大訣,區區一塊骨牌自不在他眼下。場內滿是四大家族的知交好友,眾人見了這手絕活,無不暴雷也似的叫好。 高天威得意洋洋地退到台邊,望向嚴松,笑道:「嚴掌門,小孩子的玩意兒,虧你們川人拿來當寶,可真笑煞天下人了,嗯?」嚴松聽他說得狂,卻只擦去了冷汗,拱手微笑道:「多謝高先生解圍。此番放走青衣秀士的罪責,當由閣下出面擔待,我峨眉可吃罪不起。」 高天威斜目瞪他一眼,口中更是呸地一聲,這嚴松無緣無故損他,高天威如此傲性,焉能不怒?正要開口怒駡,忽聽背後傳來嘎嘎輕響,高天威耳音過人,已察覺這聲響是從塔中傳出,當下急急轉頭,赫見筆直一線的牌塔已然斜傾,隨時都要倒塌! 高天威大為震驚,道:「不可能!我手勁向來沉穩,不過放個骨牌,怎能出事?」 嚴松喟然道:「高兄看清楚吧,人家青衣掌門架好了陷阱,只等你跳進去哪。」 高天威咦了一聲,急忙定睛去看,他越看越奇,趕忙舉起食指,比在兩眼之間,霎時之間,身子竟爾巨震! 高天威以食指為准心,一路瞄望而去,只見青衣秀士放的木塊參參差差,每塊骨牌雖做平躺,但一塊比一塊朝右偏置,所差雖只分毫,但幾十塊放落,整座天塔的重心早已右傾,若非嚴松擺的骨牌筆直如線,天塔早已傾倒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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