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孫曉 > 英雄志5西出陽關 | 上頁 下頁
一六


  言二娘又羞又怕,忽然啊地一聲,猛地尖叫,那尖叫聲震山岡,驚傳數裡。

  秦仲海惱羞成怒,嘿地一聲,站起身來,大聲道:「你這女人家好不識相!想我秦仲海走遍三山五嶽,誰不當我是一條好漢?只有你這女人,硬是把我想成登徒浪子,在此做那淫穢骯髒之事!死去吧,我自走了!」他火氣犯起,當下大踏步離去,心道:「這女人好不麻煩,一下要死,一下要活,居然還把我當成下三濫的小人,真他媽的白做好人。」他快步離去,卻遲遲聽不到那女子的聲音,想來她定是硬氣倔強,不肯出言相求。他心下剛硬,毫不理睬,便自離去。

  誰知又走出幾步,忽然聽到那女子悲悲切切地哭了出來。那哭聲甚是低沉,好似隔了什麼物事,想來這女子甚是高傲,不願自己的哭泣被秦仲海聽到,必是用手掌遮掩哭聲。

  秦仲海聽了一會兒,想起那女子柔弱可憐,二十年來卻要肩負血海深仇,實在讓人憐憫同情。他歎了一聲,低身撿了幾根平整的樹枝,一會兒好替她接骨,跟著轉身回去。

  言二娘正自啼哭不止,忽見秦仲海回來,陡地大叫道:「你回來幹什麼!快給我滾開!」她臉上自掛著淚水,一幅楚楚可憐的模樣,誰知說話還是一臉兇狠潑辣。

  秦仲海更不打話,一個箭步搶過,跟著手上運指如飛,霎時將她穴道點上。言二娘動彈不得,但嘴上卻還能說話,她大聲驚叫道:「非禮啊!非禮啊!」秦仲海冷冷地道:「若要再說,老子一刀砍了你!」言二娘怒道:「要砍便砍,我怕你不成!」秦仲海嘿地一聲,摟過她的腰,將她放在自己腿上,跟著伸手出去,將她肋骨扶正。

  酥胸被撫,言二娘又羞又怒,想要抗拒,但身上穴道被點,卻苦於無法動彈,只有任憑旁人輕薄了。她淚水涔涔而下,哭道:「嗚嗚……姓秦的……等我傷好之後,我定要殺了你……」秦仲海怒喝道:「想要傷好,現在就乖乖地別吵!」言二娘一時嬌羞難抑,登時暈去。

  待她轉醒之時,卻見自己已然躺在忠義堂上,身上痛楚大減,想來秦仲海已為她點穴止痛。她把頭頸舉高,卻見秦仲海正自背向自己,卻在那兒生火烤肉。

  一陣陣地香味飄來,言二娘只覺餓極,但又不願出口相求,想到此人曾經對自己無禮,心下更是大恨。她悄沒聲地拿出飛鏢,猛往秦仲海背後射去。

  忽聽秦仲海說道:「你要醒了,這就吃點東西吧,多省點力氣休養。」身子一讓,那飛鏢便自射進火堆。言二娘見他識破自己的詭計,卻只哼地一聲,不知要說些什麼。

  秦仲海站起身來,手拿烤熟的兔肉,走向言二娘,說道:「趁熱吃了吧,味道不壞。」

  言二娘一來也是餓極,二來又對秦仲海束手無策,她惡狠狠地瞪著秦仲海,接過兔肉,吃一口,瞪一眼,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。

  秦仲海蹲在她身邊,看她把烤肉吃完,說道:「看你胃口不壞,當可早日復原。」他見殿外雪勢已緩,便站起身來,道:「我這就走了,公主殿下還等著我回去保駕呢!」

  秦仲海原本一路追捕言二娘,只想拿她回營,待見她性子剛烈,身世又甚悲苦,自己若真把她擒拿回去,不免把她活活逼死。當下便有意放她過去。

  言二娘哼地一聲,恨恨地道:「朝廷鷹爪,卑鄙無恥!」秦仲海不去理她,伸手拖過了幾隻兔子,都是方才打來的,說道:「你現下身上有傷,動彈不得。這幾隻兔子足夠你吃上幾天了。」他走向殿門,便要離開。此時秦仲海離軍已有半日,心下頗為擔憂,便想早點趕回營中,免生意外。

  言二娘看著他的背影,心中忽然一陣莫名的惆悵,但隨即想起被俘的弟兄,她尖聲大叫:「秦仲海!」秦仲海此時尚在門外,聽她叫喚,卻不再進來,只站在門外道:「娘子有何吩咐?」

  言二娘喝道:「你把我兄弟放出來!不然我定和你沒完沒了!」

  秦仲海知道這些人仇恨朝廷,若不能把他們降伏,只怕日後必有後患。言二娘身上有傷,移動不得,只有放她過去了,但好容易拿下其他幾人,怎能隨便放走?當下搖頭道:「此事恕難從命。」

  言二娘無計可施,此時她身上重傷,難以動上一步半步,更別談出手救人了。她見秦仲海對她頗為周到,忽想開口求懇,但心下一陣倔強,急忙把這個念頭壓下。她厲聲道:「姓秦的,你這人眼裡就只有升官發財嗎?非把我的弟兄送到官府裡殺頭,你才能稱心如意嗎?你這卑鄙無恥的小人!」秦仲海聽了一陣,自知她掛念弟兄,不由得歎了口氣,從門外走了回來。

  言二娘見他回來,心下沒來由的一喜。秦仲海逕自在她身邊坐下,說道:「我白日裡勸你歸順朝廷,那是真心誠意的,你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?」

  言二娘呸了一聲,往秦仲海臉上吐了一口唾沫。秦仲海斜身避開,輕歎一聲,說道:「到底有什麼天大的仇恨,你非要如此反叛朝廷?你若肯歸順我朝,他日我向咱上司柳侯爺建言,你等必受重用。到時你我同朝為臣,一同為國,豈不快哉?又何必這般流亡江湖,度那暗不見天日的歲月?」

  言二娘轉頭看他,只見火光下秦仲海情真意切地望著自己,她心下忽地一慟,伸手掩面,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。秦仲海見她一會兒發怒,一會兒哭泣,不知如何勸解,心道:「這年頭瘋婆子恁也多了,老子可要加倍小心。」他咳了一聲,便只一言不發,任憑她哭著。

  只聽言二娘泣道:「晚了……一切都晚了……」秦仲海奇道:「晚了?什麼晚了?吃飯吃得晚了麼?你說清楚些!」

  言二娘搖了搖頭,淒然道:「你說這些話,全都晚了……我親哥哥被官府害死,我丈夫給人重重打了一掌在腦門上,二十年來下落不明。你說……我……我要如何歸附朝廷?我若真的無恥投降,死後怎對得起他們?」

  秦仲海一驚,問道:「你這兩位親人,卻也是怒蒼山的人嗎?」

  言二娘抹去淚水,昂然道:「沒錯!我丈夫不是別人,正是當年的『西涼小呂布』。」

  秦仲海方才見過這人的名字,知道他是「馬軍五虎上將」中的一員。他凝目看去,只見言二娘滿心的嚮往愛慕,顯然心中思念丈夫。他心中忽地有些異樣,連忙咳了一聲,問道:「你翁婿可是官拜應州指揮使,大名叫做韓毅?」

  言二娘喜道:「你也知道他?」秦仲海嗯了一聲,道:「我先前在殿裡看過他的名字。」

  言二娘征征地道:「我丈夫神武英俊,武功高得不得了,只怕比你還要厲害。我嫁他時不過十五歲,那時我們一起入山……」她正待嘮嘮叨叨地說下去,秦仲海連忙打斷話頭,問道:「方才你還提到你大哥,他又是誰?」

  言二娘一聽此問,想要坐起身來,但她肋骨折斷,難以動彈。秦仲海伸手過去,摟住了她的腰,將她輕輕扶起。這秦仲海乃是豁達豪邁之人,不似盧雲那般拘泥頑固,對男女之防本就不看重,此時便少了許多無聊顧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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