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孫曉 > 英雄志5西出陽關 | 上頁 下頁 |
一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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言二娘給他抱在懷裡,卻渾沒注意這些細節。她臉泛紅暈,說道:「我大哥言振武,外號『赤血麒麟』,排名『五關小彪將』之首。昔日我們兄妹倆一守雲龍關,一守懿德關,說有多威風,那就有多威風哪!」她回憶昔年往事,露出了神往之情。 秦仲海道:「那朝廷何以害死你兄長?又何以打傷你丈夫?」 言二娘悲從中來,又哭了起來。秦仲海慘然一笑,心道:「老子大冷天的,卻專在山裡聽瘋婆鬼哭,這幾日千萬不要賭博,否則定會輸光褲子。」 秦仲海哪裡知道,言二娘十多年來深居簡出,每日裡總得戴上一幅冷冰冰的老大姐面孔,從不曾在外人面前吐露心事,便是小兔兒那幾個弟兄,也不曾與聞。誰曉得她深夜無人時,總是潸然淚下、淚濕孤枕?此時秦仲海這般真心誠意的問她,居然是她二十年來頭一回談論當年慘事,卻叫她如何不哭? 言二娘越哭越悲,牽動了胸口傷處,呻吟出聲。秦仲海嘿地一聲,搖頭道:「你別哭了,再哭怕要哭斷骨頭了!」言二娘罵道:「自來只有哭瞎眼睛,哪有哭斷骨頭?」 秦仲海哈哈大笑,道:「只怕娘子便是頭一個!」言二娘罵道:「貧嘴!」一時忙著發怒,卻忘了悲傷。秦仲海看著她嬌豔的臉龐,心道:「這般美人兒,還是少哭為妙,否則成了醜八怪,豈不糟蹋?」心裡調笑,嘴角便泛起了微笑。 言二娘見他笑吟吟地,料知沒有好事,便怒道:「你笑什麼?」 秦仲海笑道:「我笑你生的美貌,武功也強,誰知卻恁也愛哭。」言二娘聽他贊自己美貌,不禁大羞過耳,忙低下頭去。過不半晌,眼中忽又淚光閃動,似要哭泣。 秦仲海看在眼裡,心中便想:「這女人是個外剛內柔的性子,實在不能做老大。想來她這二十年必定到處吃癟,走投無路,這才起意自殺。」 過了良久,只聽言二娘幽幽地歎了口氣,說道:「秦將軍,你是朝廷中人,自然看不起我們這些造反逆賊。可是我們若非有說不出的苦衷,又何必這般流亡江湖、漂泊四海啊?」 秦仲海聽她這幾句話,知道她心境悲涼,便慰解道:「眼下山寨也毀了,你過去兄弟走的走,散的散,你又何苦念念不忘這裡呢?不如和我回朝廷去,另闖一番天地,如此可好?」 言二娘望著門外飄進的雪花,顫聲道:「秦將軍,你可知道麼,每當夜半三更之時,我大哥臨死前的模樣,便會在我眼前徘徊出現?」 秦仲海歎道:「真生受你了。」 言二娘喃喃地道:「原本一切都是那樣美好。大家每天劫富濟貧,為善除惡,日子好生快活。如果不出那事……如果不出那事,我大哥與夫君現下都還好好活著,山寨也不會毀了,嗚嗚……」說著又痛哭起來。 秦仲海心道:「不知那時發生了什麼事,卻能把這麼大的一個山寨給毀了?這怒蒼山成名不是一兩日,想來也有些人才,卻怎會不能抵禦?」 秦仲海見她心思恍惚,知道她心情悲痛,一時不敢多問。 兩人默默相對,忽聽山腰處傳來一陣陣的叫聲:「秦將軍……秦將軍……你在哪裡啊?」 秦仲海心下一凜,知道盧雲派人前來尋找自己。他怕兩方人馬照面,忙道:「有人來找我了,我這就要去了,你好好歇息吧!」他明白言二娘不願投效朝廷,若把她硬拉回去,恐怕又會自盡。秦仲海本意不在殺戮,自不願如此,當下站起身來,朝殿門外走去。 言二娘顫聲道:「你……你這就要走了嗎?」秦仲海頷首道:「女俠多多保重,咱們來日再見!」他見言二娘凝視著自己,想來她還是放心不下她那幾個弟兄,便道:「娘子放心,即便你那幾個兄弟不願投誠,我也不會任憑奸人加害他們。」 忽聽山頂一聲長嘯,此人來得好快,當是盧雲本人。秦仲海回頭道:「再會了!」 卻見言二娘低頭看著火堆,臉上表情甚是孤寂。 秦仲海無暇理會,便沖出殿外,霎時一陣大雪撲面而來。秦仲海眯起雙眼,叫道:「盧兄弟,我在這裡!」 果聽盧雲的聲音道:「太好了,你果然在山頂上!」跟著搶了上來,握住秦仲海的手。 秦仲海見他不顧風雪,夤夜來尋,心下大慰,暗道:「這盧兄弟是個義氣深重之人,我能得他相助,實乃天幸。」當下道:「這裡風雪太大,咱們先下山再說!」 盧雲問道:「那女子呢?將軍可曾找到?」秦仲海搖頭道:「先別管她了,咱們這就走吧!」說著一同攀下山頂。 路上盧雲召回兵士,對秦仲海說道:「我見將軍夜不歸營,深怕出事,便起兵千人上山尋找。事出緊急,未得將軍號令,還請責罰。」 秦仲海大笑道:「這是什麼話!我是這麼小氣的人麼?你記得來找我,我已是感激萬分了,怎麼還會責怪你呢?」 兩人回到營裡,幾名兵士送上酒來,讓他二人暖暖身子。 盧雲道:「將軍抓到的那幾人,現下已被關起。公主明日要親自審問。」秦仲海點頭道:「等會兒我去看看他們三人。倘若他們明日說話衝撞了公主,到時薛奴兒又在一旁煽風點火,這幾人必然要糟。」 忽聽帳外一人尖聲道:「咱家在一旁煽風點火?姓秦的,你別背後譭謗我的名聲啊!」一人裝腔作勢地走了進來,正是薛奴兒。 秦仲海嘿嘿一笑,說道:「公公這麼好興致,深夜還不去睡?」 薛奴兒冷笑道:「你這大將軍沒回來前,公主安危沒人保護,誰又睡得著啊?」他話鋒一轉,又道:「怎麼你上山許久,居然還沒把首謀拿住?你到底在上頭做什麼?」 秦仲海道:「上頭風雪太大,我只好躲在一處山洞裡避雪,倒沒看見那女子。」 薛奴兒嘻嘻一笑,說道:「這倒可惜了,那寡婦長得是羞花閉月,楚楚動人,年歲雖然大點,但也將就得過去。」 秦仲海怒道:「放你娘的狗屁!你嘴裡不乾不淨的說些什麼!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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