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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五七


  祁靈點頭說道:「須姑娘和姊姊還有一項同病相憐之處,那就是同樣都是一個仇人,都是與萬巧劍客魯半班,有不共戴天之仇。」

  叢慕白一聽提到仇家,便又忍不住泣然欲淚,說道:「這倒是我們同仇敵愾……」

  言猶未了,祁靈忽然一昂首,向著庵前竹林之外,厲聲喝道:「何方朋友,夜探茅庵,為何不光明正大出見,莫非……」

  祁靈剛一厲聲叱喝到此?突然心裡一動,立即又改口說道:「是須姑娘麼?快請來相見。」

  叢慕白姑娘此時也發覺到林外有人,一聽祁靈如此一喊,她也立即朗聲叫道:「須師妹!愚姊叢慕白,白天誤會,彼此對面不識。如今總算你我姊妹見面了,這也是天意安排,快出來我們結伴而行。」

  叢慕白和祁靈兩個人都是斷定來人一定是前來赴約的須少藍,所以只是如此呼喊,不便沖出林外,逼她出來相見。

  就在叢慕白姑娘說完這幾句話以後,只仿佛聽到有人低微地說了一句:「天意如此!」

  隨著是一聲極其哀怨幽幽的長歎,而後音響寂然,沒有一點動靜。

  這一聲幽怨無比的長歎,尤其在如此寂靜的深夜,使叢慕白和祁靈兩個人聽來,心裡都不禁為之一凜。隨著叢慕白姑娘叫了幾聲「須師妹」!祁靈也叫了幾聲「須姑娘!」可是,已是人聲寂寂,毫無一絲反應。

  祁靈和叢慕白姑娘兩人互對一眼之後,兩人幾乎是同時起身,淩空一拔三丈有餘,轉側回身,又以閃電流星之勢,同向竹林外面幾棵樹下撲去。

  兩人如此一掠而到,人在半空中,早巳運足目力,將周圍看得清清楚楚,那裡還有任何一個人影?

  等到兩人飄身落地,這才發覺到在竹林邊緣的一棵大樹上,刮了一層皮,運用指力,留下了幾行字。

  夜色濛濛,祁靈和叢慕白兩人走近樹前,留神看去,但見那幾行宇寫得潦草不堪,分明是寫的人極為匆忙。上面寫著:

  「祁靈兄叢師姊

  佳偶天成」

  旁邊卻是寫著「須少藍敬賀」五個字。這五個字寫得不但是潦草,而且筆力極重,深入樹杆之內,達兩寸左右。

  這幾行字一落到叢慕白姑娘眼裡,不由地頓時羞意無限,滿臉飛紅,輕輕地說道:「須師妹真是調皮。」

  可是這幾行字一落到祁靈眼裡,心裡不覺為之一震,他立即想起在北嶽恒山生花谷内,那無限真情的一瞥,再看看眼前這幾個字,尤其是「須少藍敬賀」這五個字,每一個字,都仿佛是須少藍姑娘那種哀怨的眼睛,在凝視著祁靈的心靈深處。

  祁靈明白,他比誰都瞭解須少藍留下這幾句話的心情,但是,祁靈雖然明白,也徒然對須少藍姑娘存著無限的歉疚不安之意而已,縱使須少藍姑娘此刻當面,祁靈又能如何去安慰她?

  一種極其不安而又難以自遣的意念,盤踞著祁靈的心裡,使他愕然地呆在那裡,默默沒有講話。

  叢慕白一陣羞意過後,忽然覺到:「須師妹既然知道此地是我和靈弟弟,為何她要隱而不見?」

  如此意外一頓,轉而又發現祁靈在那裡默默無言,連忙說道:「靈弟弟!須師妹為何躲而不見,我們去附近找一找好麼?」

  祁靈一驚而覺,不由地隨口說道:「恐怕人已經去遠了。」

  叢慕白姑娘一聽祁靈如此說法,感到極為奇怪,連忙又追著問道:「靈弟弟!你怎麼知道她去遠了?難道你知道須師妹為何如此與我們避而不見的原因麼?」

  祁靈被叢慕白姑娘如此一問,不由得一時間答不上話來。支吾了半晌,只是說道:「小弟見她在樹上留字,自然是不願意見我們,既然是不願意見我們。則此時必定是去之甚遠了。」

  祁靈這幾句話,乍聽起來似乎是理由充足,振振有詞,但是,稍微留意的人,就不難聽出他是勉強找出一些奪理之詞,以掩飾他一時之失態。

  叢慕白姑娘是何等精細的人,焉有聽不出來之理?當時她覺得祁靈突然如此言語失常,一定是心情異常紊亂,否則何至如此?但是,祁靈何故心情一變而為如此紊亂?

  叢姑娘心裡如此一轉,一雙眼睛.凝神注視著祁靈,轉而眼神一掃,又看到那棵樹杆上所刻的那幾個字。這一瞬間,一個突然的意念,頓襲叢姑娘的心頭,像是一股冷泉,從心頭一掠而過,使她禁不住微微地打了一個寒噤。

  這時候,祁靈已經收斂起自己賓士的心神,他也發覺到叢慕白姑娘,站在一旁發怔。當時便走上前,輕輕扯著叢慕白的長袖,說道:「叢姊姊!既然是須姑娘避而不見,必定是她臨時有事,或者是由於日間不相識時的小有口角,以致此時不好意思相見,好在來日方長,必然後會有期。叢姊姊!我們還是即刻起程,趕路的要緊。」

  叢慕白姑娘轉過身來,兩眼凝神望著祁靈,半晌說道:「靈弟弟!我們就如此離開此地,不尋找須少藍師妹了麼?」

  祁靈略略頓了一下,說道:「須姑娘此刻離去,即使尋找,也未盡然就能找到,好在方才說過,來日方長……」

  叢慕白姑娘搖搖頭,止住了祁靈的說話,輕輕地說道:「我真不明白,須師妹為何如此匆匆而去,我們是約好了半夜尼庵之前,不見不散的,為何她又如此躲而不見呢?」

  叢姑娘如此輕輕自語一陣,忽然又抬起頭來,望著祁靈說道:「靈弟弟!我有一樣請求,你會答應麼?」

  祁靈聞言,不由得心裡一震,連忙說道:「叢姊姊!你何必如此言重?姊姊有何意見,小弟焉有不聽從之理?」

  叢慕白姑娘一時間柔馴無比,輕輕地點點頭,說道:「靈弟弟!我們暫在此地稍作休歇,等待明天天明時,再行起程,不知靈弟弟的意下如何?」

  祁靈沒有想到叢慕白說得如此嚴重,竟是這樣一個問題,倒是大出祁靈的意料之外。當時祁靈連忙說道:「姊姊連日旋途勞頓,今夜又如此深夜不寢,理應多作休歇,以恢復疲勞。何況『雪蓋靈芝』腳程極快,稍加賓士,不難趕上一了老尼,叢姊姊就請回到茅庵之內,自行調息行功,稍作安歇,小弟在此為姊姊護法。」

  叢慕白姑娘點點頭,便依言轉身,向茅庵內走去,走到茅庵門口,忽然又轉過身來,對祁靈叫道:「靈弟弟!」

  祁靈正準備卸下馬鞍讓「雪蓋靈芝」也鬆散一下,一聽叢慕白如此一叫,立即轉過身來,應道:「叢姊姊還有何事指示小弟麼?」

  叢慕白姑娘站在茅庵門口,兩眼凝視著祁靈,略微頓了一下,說道:「我有兩句話,要請問靈弟弟,不知靈弟弟能否秉誠相告。」

  祁靈乍一聽叢慕白如此一說,始而一愕,繼即正色說道:「叢姊姊為何如此說話,姊姊有任何問題相詢,小弟焉能不實以告?姊姊視小弟是何許人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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