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玉翎燕 > 五嶽一奇 | 上頁 下頁
四五


  無奈昨天紫蓋隱儒一再叮嚀,不能輕自擅離原地,並且還明言,只要祁靈在原地盡了心力,其餘後果如何,概與祁靈無關。

  祁靈只好再次叱聲喝道:「那位朋友想是深夜迷途,誤入南嶽翠柳谷,翠柳谷主人寬大為懷,不深追究,請速退出谷外,勿自取其辱。」

  那人似乎對祁靈的叱喝,根本沒有放在心上,只聽到極其

  寒冷的一聲冷笑,深夜聽來,令人毛骨悚然。

  就在這一聲冷笑之後,人像一溜輕煙,轉眼就飄落到祁靈所坐的樹枝之前。

  雖然此時夜色濛濛,祁靈已經把來人看得清楚。身材修長,一身寬大的黑衣,掩不住均勻適度的身形,臉上戴著黑色面具,只露著一雙懾人心魂的眼睛,閃著光芒。

  祁靈不由自主地一按樹枝,人從樹枝上站起來,寒著聲音說道:「朋友!你不聽在下再三忠告,休怪翠柳穀不近人情……」

  祁靈言猶未了,那人從地上一彈而起,竟然也站在另一個樹枝上,和祁靈面對而立,相隔不到一丈。

  祁靈不禁為之大怒,心裡想道:「此人欺人太甚!」

  一想到「欺人太甚」四個字,祁靈右手立即一翻胸前,叱喝道:「朋友!你若以為翠柳谷之人易欺,就請你接這一掌。」

  雖然紫蓋隱儒指出神州丐道未將生平絕學「三陽棉掌」相傳,但是,祁靈的功力自在。這一掌劈空,掌力霸道,豈止是虛空破石,數丈之內,掌力隔空打人,絕不是泛泛武林等閒之輩所能承受。

  祁靈掌力提足九成,立意一掌擊退來人,使他知難而退。否則。一旦真的拼鬥起來,既不能移動位置,又不能拔劍相迎,豈不是變成束手挨打的局面麼?

  可是,當祁靈一掌劈出的當時,對面那人微微一哼,身形一晃,宛如黑燕掠空,閃電直貼祁靈身邊,不僅閃避開祁靈劈來的掌力,更而右掌起處,一招「天王蓋印」,泰山壓頂迎頭按向祁靈當頂。

  祁靈悚然一震,深覺來人身法之快,令人心驚,避掌發招,貼身攻人,都是一瞬間的事。若論祁靈當時的處境,憑著他的功力,避招,卸勁,只是輕易可行的事。可是如果要避閃來人這一招「天王蓋印」,自必要離開原來的地方,離開原來地方豈不就與紫蓋隱儒諄諄叮嚀之言相背麼?紫蓋隱儒一再叮嚀不要離開原地,必有其用意,如果因為擅離原地,而影響到紫蓋隱儒的安危,那就罪不可逭了。

  祁靈事實在當時連思慮的時間都沒有,閃電一轉之際,只有一個意念,便是:「不能離開原地。」

  眼見來人一招「天王蓋印」迎頭壓來,祁靈右掌內圈上托。

  「呼」地一掌,硬發一招「舉鼎架梁」,直迎上去,只聽得「叭」地一聲,雙方手掌一按,各自膠著不動,雙方都站在樹枝上,硬較上了功力。

  就在手掌互接的瞬間,祁靈突然心裡一震,心裡暗自忖道:「這人手掌柔滑如脂,掌心其熱如火,是何道理?」

  雖然當時祁靈心裡有如此感覺,但是,雙方都已經無法說話,而且也不能再有絲毫分神之際,尤其祁靈發覺來人手心如火,懷疑其人功力別具邪道,立即首先封死通往內腑的氣脈,單臂行功,力道十成,憑著右臂猛攻過去。

  正當祁靈功行右臂,勁走掌心,幾乎是全力發掌之際,正好此時也有一股火辣辣地勁道,從對方掌心直湧過來。祁靈大驚,不知道這一股火熱的勁道,為何能不為自己的掌力所阻,竟能直貫過來?

  但是,此時勢如騎虎,即使這火辣辣的掌力,已經攻人心腑內腑,祁靈也無法收回掌力。

  幸好來人那一股火熱的勁道,似乎達到適可而止的程度,當時和祁靈對峙不下,不分高低。

  在如此深夜,如此深山,兩個人竟然在一棵古樹的橫生枝杆之上,雙掌互貼,互較真力,可以傳為武林較技的奇譚了,如果換過旁人在一旁觀望,必然覺得生平奇觀,誰知道樹枝上的兩個人都是忘生舍死,作拼命之鬥呢!

  如此相持不下,約莫過了頓飯光景,祁靈散開渾身禁制,似乎渾身經脈別無異樣,當即忍耐不住,提足全身七成功力,悶哼一聲,震掌出手全力攻將過去。

  對面來人仿佛心有預知,正好祁靈散去全身禁制,蓄力反攻,來人低嘯一聲,猛地一撤右掌,腳下一點,人像風送流雲,倏地倒退數丈,一轉身形,淩空倒撲之間,轉眼又消失在無邊夜空天際,飄杳無蹤。

  祁靈眼送來人遠去,又不便追趕,長噓一口氣,散去全身功力,站在樹枝上,心裡只覺得一陣茫然。覺得這人來得突然,去得奇怪,而且從頭到尾,沒有說一句話,雖然飄身遠去,卻又不是真正的敗走,他此來究竟為了何事?

  此時山間又歸於寂寞,連風聲都歸於靜止,祁靈站在樹枝之上,心神仍然沒有一絲鬆懈,全神警戒著四周。

  慢慢地,天色漸漸轉明,東方曦色漸露,一夜已經過去。祁靈松了一口氣,回首身後,樹枝上的木屋裡,燈光已熄,了無動靜。

  天色已明,料來已無差錯,祁靈飄身下樹,回到茅屋裡,仿佛聽到銀須虯叟的微微鼾聲,頓時引起祁靈一夜未睡的倦意。

  按理說一夜未睡,未見得就困頓如是,想必是由於夜來真力損耗過多,才引起如此困乏不振,這還只是第一夜,未來的。

  六夜,如果是夜夜如此,豈非令人精神無以為繼麼?

  祁靈略作調息之後,便索性躺在床上,和衣休憩。

  這一閉上眼睛,昏昏沉沉不知道過了多久,等到一覺醒來,茅舍之內,已是滿室金黃,夕陽如火。祁靈不覺跳了起來,心裡暗自驚訝道:「自從服過七陽丸和百靈丹以及千年鱔血之後,但覺神清氣爽,從無倦意,尤其恩師開頂授藝以來,精力大盛,即使數日不眠不休,也不致於如此困頓不堪。一睡如死,今日為何如此失常?」

  立即暗自功行一周,又覺得別無一點不適之處,而且精神較之往日,更為充沛。

  一抬頭之際,又見木幾之上擺好了一木盤黃粱米飯,想是銀須虯叟為自己所準備的,再看銀須虯叟的房裡,已是人聲俱無,想必又是外出。

  祁靈頓時一點感激之意,油然而生,想這銀須虯叟近日如此忙碌,仍然不忘為自己準備飯食。想到他偌大年紀,愈發為之不安。

  門外夕陽漸淡,涼風漸起,衡山夜幕又將展開,祁靈不敢多作耽擱,只要一入夜時,便要前去為紫蓋隱儒護法。於是,便匆匆捧起木盎,拿起竹筷,正要用餐時,忽然祁靈心頭一震,幾乎將手中的木盤跌到地上。

  原來祁靈捧起木盤,拿起竹筷之際,忽然一眼瞥見右手白手腕以下,都呈現一種淡淡的紫色。

  祁靈這一驚非同小可,立即放下竹筷和木盤,仔細一看,左右兩隻手顏色截然不同的兩種顏色,左手一如平常一樣,只有右手,從脈門以下,俱呈淡紫色,手指、手心、手背,無處不是從皮裡泛出紫色。

  祁靈頓時想起昨夜在古樹枝頭,和那位蒙面黑衣怪客互較一掌的事,當時只感到對方掌心炙熱,也別無異樣,沒有想到居然手掌全變成紫色。

  如果不是昨夜硬對一掌的結果,別無任何痕跡可尋,手掌豈會如此無端變紫。

  祁靈慢慢定下心來,試行運氣行功,功力直達指尖,卻是毫無一些異樣,祁靈不覺眼望著這個變得微紫的手掌,發起怔來。

  正是祁靈想不透手掌突然變紫的道理,忽地一聲低嘯,起自穀前,亦如昨夜那嘯聲一樣,悠遠低回,令人心動,祁靈心裡一動,拽衣出門,反身一掠。直向昨天那棵古樹的橫枝上穿身而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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