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玉翎燕 > 五嶽一奇 | 上頁 下頁 |
四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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祁靈雖然對這件事充滿疑問,但是,眼見紫蓋隱儒已經沉下了臉,收斂起來笑容。怕如此追問下去,引起他的不快,當時便唯唯應是,不再多言。 紫蓋隱儒忽然又露出笑容,說道:「銀須虯叟已經準備好了午餐,你可前去飽餐一頓,好好調息一回,入夜時分便逕自前來此間。」 說著便轉進入門內,掩上房門,寂然無聲。 祁靈從樹枝上飄然下落,回到那一排茅屋之前,就聽到銀須虯叟在說道:「娃娃!翠柳谷有我老人家守在此地,從無三尺之童進入谷内,今天你竟然破格被延為翠柳穀的賓客,你應該知道這是難得之事。」 祁靈應道:「晚輩自應引為畢生之榮。」 銀須虯叟招手說道:「來!來!想必你已饑腸轆轆了,山居南嶽,沒有美味,粗茶淡飯。僅堪果腹,方才許老前輩已經交待,要好好招呼你,不能讓你受到委屈。」 祁靈接著問道:「許老前輩?」 銀須虯叟點頭說道:「對了!紫蓋隱儒是老前輩的武林名號,許冰如才是他老前輩的尊諱。」 祁靈「啊」了一聲,接著又問道:「許老前輩今年……」 銀須虯叟搖頭說道:「你是奇怪我尹藤偌大一把白鬍子,為何尊稱許老前輩如是。不許你問,年輕的後輩打聽前輩身世,至為不敬,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,如果你有緣份,日後自然慢慢會知道。」 祁靈一聽銀須虯叟說這幾句話的時候,神色嚴肅,凜然不可侵犯,不由低聲應道:「晚輩知道了。」 銀須虯叟歎了一口氣說道:「武林之事素重恩怨分明,受人點滴之惠,當報湧泉,但是與人有生死之怨,卻未必要生死相搏。我銀須虯叟隨許老前輩漫遊深山,靜居幽谷,已經深深瞭解上天好生之道。」 銀須虯叟一口氣說到此地,頓了一頓,祁靈點頭說道:「老前輩所論極是,君子不負恩,但是,對於怨恨之事,能鬆手時且鬆手,冤冤相報,總不是了局。」 銀須虯叟忽然老態龍鍾地呵呵笑道:「是啊!十幾年前,我激於氣憤,曾經力鬥令師神州丐道,幾乎一掌喪命,倒想不到事隔今天,我又在衡山之穀,款待神州丐道的門人。」 祁靈變顏恭謹地拱手說道:「老前輩不牽怨不記仇,晚輩當尊為師範。」 銀須虯叟忽然又擺擺手,呵呵笑道:「祁娃娃爾後遇事能退一步設想,積福無疆,我老人家今也忒多言了,言多必失,不談也罷。來!來!裡面午餐已備,吃過飯,你娃娃還需休憩。」 祁靈隨著銀須虯叟來到茅舍之內,但見木幾上擺著一木盤子亮晶晶香噴噴的黃梁米飯,除此之外,還有一小碟鹵萊。 祁靈也確是饑腸轆轆,餓火中燒,當時便也不再客套,坐在木幾之前,虎咽狼吞風捲殘雲,頓刻將一木盤黃梁米飯,吃得乾乾淨淨。 當祁靈果腹之餘,銀須虯叟已經回到自己房裡悄然無聲的休憩了。祁靈走到門前,眺望翠柳谷外,但見綠柳依然濃蔭似蓋,陽光當頂,遍穀金黃,偶爾一片白雲,悠然掠過這一片柳林之上,輕靈悠閒,點綴山中無邊靜寂,雖然時正中午,翠柳穀卻是一片寂寞。 祁靈望著一片悠悠而過的白雲,覺得自己這一個月以來,也正是如同白雲蒼狗,變幻無常,而未來前途又將如何,也不是自己所能逆料。慨然興歎,心靈空寧落寞,轉回到茅舍之內,趺坐在木榻之上,安然調息,功行一周之後,又酣然入睡。 山中寧靜,點塵無驚,柳葉飄零,松針落地,風過簷前,雲浮屋頂。祁靈這一覺也不知道睡了多久,等到他睜眼醒來,已經是日暮黃昏,茅舍陰暗。祁靈忽然想起紫蓋隱儒囑咐自己入夜護法的事,急忙一躍而起,但見茅舍杳無人跡,銀須虯叟已經不知去向。 祁靈不敢稍待,立即走出門外,略一眺望四周,已經是夜霧迷蒙,昏黑一片,回首身前,紫蓋隱儒所居住的古樹叢中,隱約有燈火搖曳。祁靈立即一蹬雙腳,電射穿身,掠過茅舍屋頂,像是一支勁箭,破空而起,只一個起落,停身在古樹之前,便揀定一根突出的橫生樹枝,上拔騰身,坐在上面。 入夜時分,南嶽翠柳穀前,倒是較之白天失去那一份寧靜,夜風微帶嘯聲。搖曳著虯松古柏,斷續蟲聲不絕如縷,遠處流泉飛瀑,此時也聽得隱隱如雷,一時群聲俱起,雜遝而來,憑地引起人油然而生的鄉愁。 祁靈淒然一點眼淚,沿頰而下之時,霍然而驚,習武之人,尤其是武功深厚,功力精純之人,心神固守,不易為外物所涉及。今日獨自坐在這翠柳穀前,為何如此易生愁緒? 祁靈驚覺—生,愧意乍起,不自覺地回過頭去,看看紫蓋隱儒的樹上房舍,一燈昏黃,寂然如故。祁靈長長地噓了一口氣,暗自忖道:「等到七天紫蓋隱儒出關功成,不知道能否應允助我一臂之力,北上恒山。」 想到心頭積郁,祁靈不禁彈然而起,站在樹枝之上,掃視一周,心想:南嶽翠柳穀前,有誰敢如此深夜來到此地?而且,紫蓋隱儒十數年來俱都是隱居山間,分明是與世無爭,又有什麼仇人,會趁他閉關之際,前來施襲? 想到放心之時。一伸雙臂,正想站在這一根樹枝之上,練習一回師門絕藝。忽然,一聲輕微的嘯聲,由遠而近,破空而來。 祁靈不禁為之大驚,深山無人,何來嘯聲?而且這一聲嘯聲發聲不高,卻是聲播悠遠,入耳動心。分明發出嘯聲這人內力之深沉,已臻化境,才能如此舒放自如,遠近隨意,翠柳穀除去銀須虯叟,別無三尺之童,這嘯聲定然不是尹藤所為,豈不就是有人尋來麼? 深夜尋來翠柳穀,而且炫露功力,此人來意之不善。已經是不言而喻,祁靈一則貫注心神,留心來人意圖,一則禁不住又嗟歎武林之中,尋仇報冤之事,永無止休之日,而且隨時隨地都有危機,像紫蓋隱儒這等飄逸於世外的高人,剛一入定閉關,仇家便尋上門來。 祁靈如此微一嗟歎,耳際嘯聲忽然倏然而止,眼前一條黑衣人影,嗖地一下,遠從翠柳穀茅舍之前,挺身一拔,沖天而起,至少在六丈以上。一折身之際,人在半空中像是掠翅下降的大鳥,悠然下落。 來人就在如此一拔一落之際,已經相距祁靈所坐的樹枝不到四,五丈之地。 照來人如此身形看來,優美飄逸,輕功已經不沾一絲火氣,而且一拔六丈有餘,衡諸當前武林,能者已是為數不多。祁靈坐在那裡又不能擅自移動,只有輕聲叱喝道:「何方朋友膽敢來到翠柳穀前夜探虛實,難道你不知道翠柳穀的規矩麼?」 來人一聽有人發話相攔,似乎有些意外,正待掠身而前的身形,為之微微一頓。 祁靈明知道來人功力極為不弱,若不及早阻攔,只怕一疏忽之間,讓他進入古樹叢中,驚動了正在閉關行功的紫蓋隱儒,不僅祁靈有負紫蓋隱儒之托,更陷紫蓋隱儒於絕境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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