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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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冷月一鼓作氣說到此處,沒有料到天婆婆一點也沒有生氣的樣子,臉上那份淡淡笑容,似乎不是假裝出來的,這個意外的情況,使冷月氣餒了。她變得有些囁嚅:「我……」 天婆婆嗯了一聲說道:「對!你可以繼續照剛才那樣說下去。」 冷月緊緊握著駱非白的手,低下聲音說道:「我,以為你會生氣的,或者你會用極殘酷的毒技來對付我們,可是你並沒有。為什麼呢?天婆婆!」 天婆婆的笑容濃了,說道:「是不是你也有沒想到的事,對嗎?冷月姑娘!人生有許多令人意外的事,而且隨時都有。因為隨時會有意外的事情發生,所以,預判一件事,與瞭解一個人,都是十分不容易。譬喻說,你們兩人是否可以預料得到,我下一步的動作要做什麼?」 冷月搖搖頭。 駱非白立即說道:「我和冷月都很抱歉!我們的言詞,都十分冒犯了你,希望你能夠大量不會計較。」 天婆婆說道:「駱非白!你的話說得太晚了,我是要計較的。」 她招手吩咐兩個女情:「端茶來!奉茶敬客你們都不懂,清江小築沒有規矩。」 兩個女侍應了一聲,匆匆走進裡問。天婆婆坐的姿態十分優雅,微微頷首說道:「你們請坐呀!」 冷月與駱非白對視一眼之後,不知道天婆婆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,兩人心裡都在忐忑不安,但是,雖然不安卻也沒有懼意,因為,打動身來找天婆婆那一瞬間開始,生死已經不放在心上了。 駱非白忍不住說道:「天婆婆!我們有承當問題的勇氣,只是希望讓我們有一個瞭解的機會。戈易靈為什麼……」 天婆婆斷然攔住他說下去。 「駱非白!你不要再說了,你們有勇氣承當問題,你們就準備承當吧。」 說到此處,兩個女侍從後面端出一個紅漆託盤,當中放著一個蓋碗,青花白瓷,十分精緻。 女侍將託盤放在靠天婆婆手邊茶几上,垂手退到一旁。 天婆婆說道:「你們二位一定很奇怪,兩位客人卻只奉上一杯茶,兩位恐怕又是沒有想到吧!」 駱非白一與冷月沒有說話。 天婆婆的臉上笑容收斂了,不是冷峻,而是十分莊嚴,她緩緩地說道:「方才你們都表現了很好的風度,也表現了尊貴的友愛與情感。我說是『尊貴的』,那是因為你們彼此可以互替生死,這的確使人感動。」 冷月挺挺脊樑,說道:「天婆婆!」 天婆婆攔住她說道:「你們不僅有男女之間的真正情愛,最難得的是對於戈易靈的友情也是那樣的重視。十分難得,彌足珍貴!」 這一頓誇獎使駱非白與冷月都怔住了。 天婆婆繼續說道:「方才冷月說我是個不懂得人與人之間的感情,內心裡只有恨……」 「天婆婆!我很抱歉——」 「你用不著抱歉,你說的確乎有理。雖然如此,我還是願意接受你的看法,也接納你們的請求,我現在決定要將戈易靈送出清江小築之外。」 駱非白和冷月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叫出來。 「真的?」 「當然是真的。」 「真謝謝天婆婆,我們要為方才的失言失禮,向天婆婆陪罪。」 「那倒不必,我還有一個小小的條件。」 冷月搶著說道:「只要你能讓戈易靈姑娘平安地離開清江小築,什麼條件我都可以答應。」 天婆婆微微嗯了一聲說道:「我想你會這樣答覆我的,你不問問我是什麼條件嗎?」 駱非白這回搶著說道:「天婆婆!你是前輩,難道你還會用什麼方法刁難我們不成?所以,我們是毫不考慮自己的能力。」 天婆婆笑了。 「駱非白!你很聰明,也很會奉承,不過,這次你錯了。我的條件不難,難在你的決心和勇氣。我的條件就是這一碗茶。」 「這一碗茶!」駱非白心裡起了一陣微顫。 「是的!就是這一碗茶。這一碗茶,是溶入了清江小築最厲害的毒,喝下去,就可以讓人癱瘓,然後一寸一寸的爛,一點一點的死。」 「天婆婆!我們不懂你的意思。」 「駱非白!我會讓你懂的。只要你們兩人之間,任何一個人喝下這一碗茶,我立即送戈易靈離開清江小築。」 駱非白和冷月說什麼也沒想到天婆婆提出的是這樣一個條件,不由地一陣氣向上撞,但是,剛一開口,他又忍下來了。他十分冷靜地說道:「天婆婆!你能告訴我們,為什麼你要這樣做嗎?」 天婆婆慢條斯理地說道:「道理很簡單,第一,你們能在野店中解除我的毒,在這裡應該你也能。第二,如果你解不了毒,為了戈易靈你們可以替生死,不是嗎?第三……」 冷月突然插嘴說道:「我們喝了這碗茶,你就可以送戈姑娘離開這裡嗎?」 「天婆婆的話,從來不打折扣的。」 冷月一聲不言語,就朝著天婆婆那邊走過去。 駱非白忽地一展身形,從冷月的身旁掠過去,伸手一攔,正色問道:「冷月!你要做什麼?」 冷月沉下臉來說道:「駱大哥!你不要想攔住我,那樣就不是做朋友的道理,換過你,相信你也會這麼做。」 「冷月!你聽我說,我們難道沒有別的辦法嗎?」 「我們沒有別的選擇。我們如果力拼,不但沒有獲勝的希望,而且當我們敗亡之後,戈姑娘仍然脫離不了虎口。老實說,處在這種絕對的劣勢之下,我還真要感謝天婆婆為我選擇了最好的路,以我的死換得戈姑娘的安全,我死得太有價值。我的性命算什麼,如果以價值來衡量,天婆婆高估了我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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