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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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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時已經深夜,寒冷與岑寂,籠罩住周圍的一切,只有鄭家莊前的空曠廣場上,燃點十余支火把,把附近照得一片通明。 迎面十幾匹馬一字排開,當中為首的正是鄭家莊的乘龍快婿金在鑫。 從鄭家莊花廳裡走出來的四個人,在形勢上是孤單了些,但是,鄭天壽懷抱寶劍向場中一站,金在鑫的馬打了一個噴嚏,很自然地退後一步。金在鑫沒有下馬,只是在馬背上抬抬手剛開口叫了一聲:「岳父……」 「住口!」鄭天壽喝住他。「你這樣的叫一聲,對我們傳統的倫常,該是多大的侮辱?你不如直接了當叫我的名字還來得恰當些。」 金在鑫冷冷地笑了一笑:「那也很好,鄭無涯,本來我們之間翁婿關係,就是一種利用。」 「告訴你,金在鑫!從我踏出大門那一刻起,我不再是鄭無涯,我是鄭天壽,劍出鬼愁鄭天壽。」 他用右手扣指輕彈,劍作龍吟。 金在鑫仍然是那樣冷冷地笑了一笑:「鄭天壽!你亮出劍出鬼愁的名號,也挽救不了你的命運。本來我等是明天來的。」 「可是你們今天來了。」 「那是給你一個機會,一個保持你鄭無涯鄭大善人的令譽的機會。因為你今天晚上死了,死的原因沒有人知道,死的方式沒有人知道,你十年的偽善,太原府還有人懷念你。」 「哦!要是你明天來,我連這一點機會都沒了!」 「如果是明天,壽筵之前,我們要當著太原府的有頭有臉人物,宣佈你是殺人無數的胡匪,是假冒偽善的強盜,讓太原府的人看看他們所尊敬的人本來真面目。」 「這麼說,我鄭天壽還要感謝各位的慈悲與大恩大德。」 「那倒也不必,只要你接受一個條件,你就可以獲得這個機會。」 「說說看,是什麼條件。」 「將那本劍招圖解和那件珍珠坎肩獻出來。」 鄭天壽笑了,縱聲的大笑,張著雙臂,笑得十分豪放,左手那柄寶劍,在松脂火把的照耀下,一閃一閃地發著光芒。 鄭天壽笑得夠了,他回過頭來朝著季奚文和錢駝子兩人笑道:「你們兩人看看,天下居然有這種機會,要我們自動拿出寶藏,不是拿,而是獻出來,然後再自動引頸受戮,天啦!這比胡匪還要狠毒十分。」 錢駝子笑嘻嘻地說道:「你還沒有問問人家,如果不領情這個機會,又該怎麼辦?是個是死的方法要特別一些?我這個人事事喜歡嘗新,就連死也不例外。」 對面有人跨馬越眾而出,在馬上指著錢駝子說道:「錢駝子!你不要故作鎮靜,就算你是萬里飛駝,今天晚上你也難逃一死。」 錢駝子微仰起頭來看了一看,回頭對鄭天壽說道:「天壽大哥!我駝子一向是慢鳥先飛,就是死,也要搶先一步。」 他向前走了兩步,半仰著頭,沖著對面馬上的人一點頭。 「閣下能叫得出我駝子的綽號,對我駝子的一切,想必都知道得清清楚楚,我駝子一生做事,從不按常理……」 這「不按常理」四個字剛一出口,只見他一個猴跳,竄出去直撲馬頭。 馬背上的人,知道對方一發動攻勢,就會全力搶攻,必須要爭取這出手一瞬的機先,可是,當他左手微帶偏韁,右手剛一探拔腰際兵力,馬兒忽地一揚前蹄,一聲長嘶,倒在地上。 馬背上的人身手不弱,趁著馬倒下來的一剎,甩蹬撒韁,右腳順勢在鞍上一點,側滾背翻,落地滾開五六尺,腰間的彎刀,已經拔在手中,動作乾淨俐落,周圍的人正要為他喝采,孰料他哎唷一聲,人是翻身躺在地上,右手彎刀撒手甩在一邊。 在場的人都只看到馬倒、人翻、甩腕、丟刃,沒有人注意到錢駝子在什麼情形下,傷馬傷人,只看到他在原先站立的地方,一副若無其事的神情。 鄭天壽嘖嘖說道:「老駝!沒有想到相隔十年,你的功力非但沒有扔下,而已愈老愈精。看樣子今天晚上我鄭天壽一時半刻還死不了,真是叫各位掃興。」 錢駝子笑道:「鄭大哥!你這樣一激,恐怕我駝子死得快了。」 「你們不要得意,閻王註定三更死,不會留你到天明。你跑不了的。」 對面有人從馬背上翻身下來,五短身材,外八字腳加羅圈腿,上唇留了一小撮鬍子,一身勁裝穿在他身上,透著幾分滑稽相。右手提著一柄長彎刀,腰間插著一柄短劍,一搖一晃地走出來。 錢駝子剛要說幾句逗人的笑話,鄭天壽搶上前一步,說了一句:「老駝!對不起,這回讓給我。」 對方見鄭天壽搶上前來,立即拔刀出鞘,雙手緊握著刀柄,一雙眼睛盯著鄭天壽的臉上不動。 鄭天壽抱劍在懷,沉著臉色問道:「你是龜太郎的什麼人?」 那矮子呶著一雙眼睛,沒有回答。 鄭天壽認真的說道:「我第一眼就可以看得出,你是倭人。你要是多喜龜太郎的門人,我對今天晚上的事情,又有另外不同的看法。」 那矮子不再說話,突然側步一跳,手中彎刀一撇,斜斬不段,殺法快極了,寒光一閃,斬向鄭天壽的雙腿。 鄭天壽向後一個倒縱,讓開五六尺,就在他落地腳尚未站穩,對方「呀」一聲怪叫,彎刀揮舞著變換了方向,人淩空一個縱跳,刀光斬向鄭天壽的項脖。 這種殺法極快,極怪,而且淩厲十分,鄭天壽再也沒有辦法閃躲,左手寶劍上挑,斜封側面,右腳後撤,弓步存身,只聽得嗆嘟一陣金鐵交鳴,火花迸發,鄭天壽左手虎口一熱,幾乎執劍不牢,趕緊借這一震的間隙,仰身落地,翻開五六尺以外。 矮子似乎絲毫不讓鄭天壽有喘息的機會,刀光一閃,「呀」地一聲怪叫,又是一招下段殺法,人到刀到,斬向鄭天壽的齊腰。高手過招,只要一著失去機先,著著受制。對方刀法奇特怪異,每揮出一刀,淩厲快速,再配以呀哇怪叫,十分嚇人。 鄭天壽只有就地十八翻,滾得非常狼狽,但也滾得非常技巧。接連幾個翻滾之後,借勢一個鯉魚打挺,一躍而起,寶劍已經交到右手,振腕一抖,劍光晃出碗大的劍花,上身前傾,使出第一劍。雙方都是向前進攻,閃躲已是不及,嗆啷一聲,刀劍二次硬接,這回是那矮子樁步浮動,隆、隆、隆一連好幾步,才勉強穩住身形。 鄭天壽沒有追趕,站在那裡用劍指著對方說道:「如果你是龜太郎的門人,我就知道金在鑫的幕後指使者是誰。本來那本劍招圖解,對我毫無用處,金在鑫如果不露出狐狸尾巴,他繼續等下去麼,那本圖解自然是他的,可惜他偽裝的火候還不夠,現在情形不同了。如果你們不能將我們四個人殺死在現場,鄭家莊藏的圖解,你們將永遠看不到,因為,我不會把這本中原武林難得一見的不傳之秘,流失到東瀛去。」 金在鑫的眼光停留在那矮子身上,只見他氣息不平,臉色紅白不定,分明方才一招硬拼,傷了內力。他回顧左右,又有四個人躍下馬來,各人手裡持用的都是劍,分從四面,朝著鄭天壽合圍過來。 季奚文和錢駝子,還有史金剛,也都從後面邁步上前,眼看著就是一場群毆的場面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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