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玉翎燕 > 木劍驚鴻 | 上頁 下頁 |
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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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一招手,很快從屋裡飛奔出來一個人,雙手捧著許傑那柄奇形刀,嗆嘟出鞘,寒氣逼人。 「一刀快斬」許傑的刀法,最令人驚服的就是在於「快斬」這兩個字,出刀之快,使人無法防範,而這個「斬」字,是形容出刀之狠。凡是挨上許傑快斬的人,大抵都是「一刀」之下,斬去手腳。 但是,「一刀快斬」許傑雖然以快捷怪異狠毒著稱,他畢竟是傳統刀法變化而來。所謂「單刀好使,左手難藏」。如今面對的梁丙林雙手握刀,完全不是傳統刀法,兩個使刀的高手過招,看來勝負就在呼吸之間。 「一刀快斬」許傑將刀抱在左手,認真地說道:「梁老弟!我的本意是要將事情真象說明白之後,你認為該怎麼辦就怎麼辦!如今,你要堅持先在兵刃上見高低,這兵刃交鋒之後,不論是你死或者是我亡,都會是一件憾事。」 梁丙林根本不再講話,他雙手緊握著刀,一步一步慢慢逼上前,他的刀尖拖在地上,一種沙沙的聲音,令人汗毛豎立。 「一刀快斬」許傑抱刀依舊,只是右手已經搭上了刀柄,這一瞬間的結果,就是濺血五步,伏屍一人。 許家大院的清晨,整個空氣似乎都凝結住,使人窒息,使人喘不過氣來。 突然,一陣清脆的馬蹄聲,踩碎了這令人難耐的凝固滯重。很快地馬車就沖進了許家大院,車把式座位上坐著兩位姑娘,其中一人一聲尖叫:「爹!」 真是有如巫峽猿啼,扣人心弦。 「一刀快斬」右手微微一動,說時遲,只聽見一聲「呀」的怪叫,梁丙林彎刀從地上一翻,一旋身,刀從頭上劃著半月長弧,準確無比的斬向許傑的右肩。 這一刀太突然,而且太快,進步、旋身、翻刀、揮斬,一氣呵成,如同閃電。而許傑就在這一瞬間的遲疑,刀遠沒有交到右手,對方的刀鋒已至。 驀地一道黑影,唰地抽到,幾乎是與梁丙林的彎刀,同時到達許傑的面前。只聽得「錚」然一聲作響,一點黑影飛去老遠,梁丙林的刀鋒也因此帶偏了兩寸,許傑就在這個呼吸的空間,抱刀側滾,翻到假山左側。 就在這個時候,一身紫花布衣的戈易靈姑娘,俏生生地站在梁丙林對面不遠,手裡是從許言姑娘奪過來的馬鞭,已經被削斷了三分之一。 梁丙林持刀姿勢未動,他側著臉問道:「是昨天夜裡在清涼山的那位戈姑娘嗎?」 戈易靈點點頭說道:「是我!聽許姑娘說,尊駕是來尋仇的,對不起!剛才我是出於一點自私……」 梁丙林慢慢轉過身來。戈易靈大驚:「尊駕你是……」 「是個瞎子。」 「對不起!我不是這個意思。我是說……」 「沒有關係,我以前也有一雙明亮的眼睛,但是,由於我交了一個不重交情的朋友,才使得我一雙眼睛失明。」 「那真是遺憾。」 「既然姑娘覺得這是一件遺憾,我就要向姑娘提出一個不情之請。」 「請說。」 「請姑娘今天暫時把這個機會讓給我。」 「我不懂你的意思。」 「問題非常簡單,姑娘和我今天來到莫愁湖畔,目的就只有一個,刀頭飲血,快意怨仇。可是你我的目標只有一個,我請姑娘讓我一個先著。」 「尊駕的意思是讓你先報仇?」 「十年黑暗歲月,十面的面壁苦修,姑娘總不至於讓我終生含恨吧!」 「對不起!十年的苦難,恐怕我要超過尊駕,有道是父母之仇,不共戴天,這一點我是不能遵命的。方才那一鞭,就是出於這一點點私心……」 戈易靈言猶未了,「一刀快斬」許傑縱聲哈哈大笑。他大踏步走過來,朗聲說道:「你們兩人把我許某人當作什麼?待宰的羔羊是嗎?」 梁丙林沉聲說道:「是不是待宰的羔羊,兵刃上見過真章,自有分曉」 「一刀快斬」許傑收斂笑聲,懇聲說道:「梁老弟!方才我說過,請你給我一點時間,讓我說完一個故事,到時候,你再作任何決定,我許某人決心一條命來奉陪。如果我要是存心使壞,許家大院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。梁老弟!你看不見,但是,那位姓戈的姑娘可以看得見。」 他說著話,回身一揮手,從許家大院的屋頂上,突然出現五、六十個人,每個人的手上都托著一張弩,對準著站在花園裡的人。 梁丙林沉下臉問道:「戈姑娘!他們有埋伏。」 戈易靈姑娘怒叱一聲:「真是卑鄙!」 梁丙林雙手握刀,又向前邁步。 「一刀快斬」許傑十分冷靜地說道:「我們許家大院這種弩,是真正的硬弩,能夠在五十步之內,穿透兩層牛皮製成的甲。而且,每一張弩可以在一次撥動機紐之後,連發十支箭,我知道,這五六十張弩,一齊連發,在場的人,包括我在內,恐怕都難逃不傷。但是,這些埋伏並不是我安排的,而是我的護莊家丁,怕我吃虧,自作主張。」 梁丙林不屑地說道:「許老大!你以為這樣的詭辯,能使人相信嗎?」 「一刀快斬」許傑笑笑說道:「你們二位最好相信。」 「你是威脅我們?」 「我是提醒二位,五、六十張硬弩,即使傷不到二位,恐怕二位所想的報仇,恐怕就很難如願了。不過,為了表示我不是二位所想的那麼卑鄙,我叫小女將這五、六十張硬弩完全揮退,我只希望換得你梁老弟的一個允諾,同時又希望換得戈姑娘的一分忍耐,請聽完我說的一個故事。」 「許老大!你是在用詭計嗎?」 「如果你真的對自己有信心,又何在乎我使什麼詭計?」 「戈姑娘!我想聽聽你的意見。」梁丙林顯然是有了活絡之意。 戈易靈緩緩地說了一句話:「只要不是無關要旨的胡扯,我願意聽。」 「一刀快斬」許傑招招手,叫女兒許言到他身旁,將懷抱著的奇形刀,交給許言,鄭重地說了一句:「讓他們走遠些,包括你在內。」 許言姑娘滿臉委屈又帶有幾分不安,她深深地望著戈易靈姑娘,欲言還止。 戈易靈歎了一口氣說道:「撤走這些強弓硬弩,我開始有些相信你所說的那許多話,至少,我同情你的用心,在某種情形之下,你的心情是和我一樣的,我能瞭解。」 許言沒有說一句話,抱著奇形刀,走進到屋裡,屋頂上的弓弩手,也都走得一個不剩。 「一刀快斬」許傑自己倚著一塊假山石坐下來,但是,他卻說:「我不請二位坐下,更不請二位到屋裡面去坐,因為人只要一坐下,就不容易猝然出手發動攻勢。」 梁丙林雙手拄著刀,站在那裡一動不動。 戈易靈卻倚在車轅旁,一雙眼睛盯著許傑。 「一刀快斬」許傑仰著頭,似乎是在回憶往事。 「十多年前,金陵的威遠鏢局是南北十三省叫得出字型大小的,總鏢頭戈平以一柄七孔喪門劍,和千杯不醉的酒量,確實為威遠鏢局帶來風光無限的幾年。但是,有一年,吳江織造要保一批紅貨到北方去,當然,就找上了威遠鏢局總鏢頭。」 「什麼叫紅貨?」 「這話出自戈平女兒之嘴,豈不是個笑話?」 「你知道我是什麼人了?」 「因為你姓戈。」 「姓戈的多的是,憑什麼就肯定我是戈平的女兒?那只有一個最重要的理由,你隨時隨地都在注意著戈平全家的事,因為你要斬草除根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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