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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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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丙林老弟!就算你把我許某人當作仇人,也得讓我把話說清楚。來!來!我扶你到屋裡去。」 許傑剛一走過來,唔地一聲怒吼,梁丙林手裡牽的那只巨獒,人立而起,如果不是牽在手裡的鏈條拉得緊,早已經撲過去。 梁丙林叱喝著說道:「小虎!坐下。」 真像是小老虎似的巨獒,乖乖的坐在身旁,一動不動。 梁丙林像是對自己孩子訓誡一樣,認真地數說著:「小虎!你也不看清楚地方,許家大院也容得你撒野逞能的嗎?人家許大爺有名的快刀,一刀出手,你的狗命就沒有了。」 許傑尷尬地問道:「丙林老弟!你這只狗,好像很能聽懂你的話。」 「對極了,許大哥!這是我十年來,最大的收穫,我發覺有時候畜牧比人要可愛得多,忠心耿耿,唯命是從,不像某些人,表面上情深義重,節骨眼上,一分錢不值,看到這種人,我就越發地覺得畜牲的可愛!」 「老弟!你的話中有刺。」 梁丙林臉上笑容一收,厲聲叱道:「許老大!我梁某人今天不是來跟你鬥嘴皮子的,十年老賬,今天應該算算了。」 「老弟,賬是要算的,難道你就不能進到屋裡坐一會兒,算帳以前,讓我把話說清楚。」 「不行!沒有什麼好說的。而且,我特地起早趕來,就是為了爭取這一段時間,因為,待一會兒你有一位仇人,要來找你拼命,我不願意攪和到你們的恩怨裡去。」 「老弟!你這就說對了,只要你稍等半月,讓我將這一件事了結,回頭我們怎麼樣都好談,因為,拿你現在的情形來講,我應該是虧欠你的。」 「許老大!你又錯了!老天寬容,給了十年時間,你卻沒有好好的把握,就憑你這幾句話,證明你十年來,沒有一點進步。」 「哦!老弟!你指的是哪方面?」 「各方面。自大、無知,你還以為你那「一刀快斬」,真可以唬人?告訴你,恐怕連我這條狗你都唬不住。」 「住口,梁丙林!不要給臉不要臉,我念在你千里迢迢而來,而且又是一個瞎子,我對你客氣,對你禮遇,你就張狂起來,你以為你是什麼?你是執刀的屠夫,我是案板上的肉?十年前,你以為老大我欠了你的情,呸!我看你不但是瞎了眼睛,而且瞎了心。你有什麼能耐,擺下道來,我許某人接著就是了。」 梁丙林靜靜地站在那裡,聽著許傑吼出來的每一個字,最後,他終於笑了。 「許老大!我十年艱苦的歲月,要聽的就是這句話。」 他松下右手的皮帶,叮嚀著那只巨獒:「小虎!乖乖在這裡等著,不要亂跑。」 然後,他拿起左手所持的彎手杖,右手一拔,唰地一聲,應聲出鞘的是一柄窄長雪亮、略帶弧形的彎刀,左手刀鞘一撇,那只叫「小虎」的巨獒,立即沖上去銜在口裡。只見他雙手緊握著刀柄,雙腳分開,不了不八,雙膝微曲,刀尖下垂,指著地上,他十分沉靜地叫道:「許老大,我要的是你的一隻右耳、一條右臂。」 「一刀快斬」許傑是以一柄快刀聞名闖萬的,但是,此刻他的臉色凝重。 梁丙林的刀尖,在地上劃了一個弧,尖停處,正好碰到一個飯碗大小的鵝卵石。驀地只見他一挑刀尖,鵝卵石直飛而起,剛一越過一人高,梁丙林霍地一個虎跳,雙手握刀一翻,只見寒光一閃,他大嘿一聲,刀起處,那個鵝卵石應刃而破,削成兩半,飛去老遠。 梁丙林收刀斂勢,恢復到原來的姿態,刀尖下垂,指著地上,人在那裡氣定神閑。 這樣一個小動作,是夠令人吃驚的,梁丙林眼盲心靈,聽風知警,刀法快、刀法怪、而且刀法准,一個盲人能有這樣的功夫,除了下了苦功之外,一定還有一位高明的師父。 許傑緩緩地說道:「梁老弟!你是在向我示威!」 梁丙林冷冷地答道:「可以這麼說。」 「可惜此刻我沒有帶刀。」 「「一刀快斬」的威名到哪裡去了?你怕了嗎?」 「你知道我十年最大的收穫,就是養氣的功夫,你激不倒我。」 「許老大!你千萬不要打算把事情拖過去,我開出來的帳單,你要照單全付,你應該知道事情是拖不過去的。」 「我不會吝嗇我的一隻耳朵、一條右臂,我是不忍心傷害到你的性命。」 「好!說得好,有豪氣,快去拿刀來。」 「我的刀,會有人送來,在刀送來之前,我要請問你幾句話。」 「你還是在拖!」 「你放心!正如你所說的,這件事是拖不過去的。」 「好吧!那你快問。」 「梁老弟!你這握刀的姿勢,出刀的身形步法,是中原武林所僅見……」 「不要賣弄你在刀法上的常識。」 「我是請問你的師承,我敢說他不是中原人士。」 「這不是無聊嗎?一場拼鬥就在呼吸之間,你說這些是要表示什麼呢?」 「不表示什麼,只是要證明某一些事情而已。如果你能告訴我,給我一個證實,可以解決懸了很久的疑團,與你我都有關係。」 「我不能答覆你這個問題。」 「你能,而且你也應該。」 「你忘了我是傷了一雙眼睛,成了瞎子之後,才遇上救命授藝的恩人。」梁丙林咆哮了。 「你可以聽出他說話的聲音。」 「跟你我一樣,口音很雜,聽不出來。」 「十年相處,你可以默察他的生活習慣。」 「十年時間,除了教我的武藝,教我練習耳朵分辨一切細微的聲音,沒有跟我說過一句別的話。」 「一句別的話都沒有?」 「有!半年前跟我分手,他告訴我,你住在金陵。」 「好了!我現在可以告訴你一個故事。」 梁丙林仰天一陣大笑,然後帶著淒厲的叫聲說道:「許老大!我熬了十年廢寢忘食的苦,如今仇人當面,讓我來聽你的故事?」 他向前走了兩步,兩隻手緊握著刀柄,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:「你不拿刀,怨不得我。」 話音一落,彈腿一撲,雪亮的刀,劃出一道弧,只聽得嘶啦一聲,許傑的外套,正在右胸之前,劃開一道長口子。 認位之准,出手之快,令人咋舌。 梁丙林的刀尖仍然斜指在地上,叱喝道:「許老大!你再不拿刀,下一個刀創,就不是你的衣裳了。」 「一刀快斬」許傑說道:「既然如此,我總不能讓你失望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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