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珮金犀(132)_憶文

一三二

　　店小二歪著頭，嘴角一咧，瞇起雙眼笑道：「嘿嘿！那位公子，真是俊極了，好像比你稍矮一點，一身華麗衣服，熨貼得很，出手小帳就給了一錠銀子，咱還沒遇見這麼漂亮大方的少爺呢！」

　　路永坦聽他答非所問，說了一大套廢話，便又插口問道：「他留些什麼話？」

　　店小二連忙道：「那我可不清楚了，他是寫了條子，放在掌櫃的檯子上，您去一看就知道了！」

　　路永坦急忙走到櫃檯前面，那帳房先生一見他走過來，連忙遞上字條說道：「這是給你老留的字，那位公子曾吩咐過，在你老沒有吃喝完之前，不許打擾你老，所以我沒敢給你老送去。」

　　路永坦迫不及待，急忙展開字條看去，只見上面寫著兩行小字，筆跡和在連雲港旅棧中所寫的字跡，完全不相同，一看便知道是出於不同的兩個人所寫的，前者是豪放靈活，而現在的字卻是娟秀華麗。

　　那紙條上寫道：「別來無恙，願與一晤，鳳凰坡前，二更候駕！」

　　上面也是沒有署名，末尾地方卻也寫著神龍一劍四個字。

　　路永坦看完字條，心中又驚又喜：驚的是，想不到這神龍一劍竟然如此神秘飄忽，如同影子一般，緊隨自己，自己到那裡，他就在那兒出現，而自己竟然毫無所覺，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。

　　喜的是，神龍一劍，既然在此地現身，好歹也要追出燕紫心的下落，不管他的武功有多麼高，至少也要見真章。

　　另一面，路永坦心中也十分疑惑。因為，他見這條上的字，和那前一張字跡，完全不同，顯而易見的不是同一人所寫。

　　然而上面的署名，都是神龍一劍，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呢？

　　不過，總算事情有了眉目，路永坦心中反倒安定下來，隨手把字條塞進衣袋內，轉向帳房問道：「鳳凰坡在什麼地方？怎麼走法？」

　　帳房先生連忙道：「鳳凰坡就在城西郊外，緊貼在城牆邊下。」

　　同時又問道：「你老問這地方幹嗎？」

　　路永坦見他問時，面現驚疑之色，知道他問的話別有意思，便反問道：「怎麼？那地方是個什麼所在？」

　　帳房猶豫了一會兒，沉吟道：「沒有什麼，那兒有條河流，河邊上有些亂墳崗子，平時很少有人去那兒。」

　　路永坦聽了，點頭道：「哦！原來是這麼個所在！」

　　說著，向那帳房打個招呼，便走出酒樓而去。

　　淮安，乃是江大城，交通便利，商業繁榮，人煙稠密，這時大街上行人擁塞，熱鬧非凡，雖在晚上，仍然不減喧鬧。

　　路永坦在大街上逛了一會兒，尋了一家旅店住下，早早的便進房休息。

　　這回他可驚覺提高，處處謹慎，事事小心，恐怕再有人暗算，關上房門，和衣坐在床上，閉目運功，養精蓄銳，預備晚上去赴神龍一劍之約。

　　轉眼一更敲過，路永坦躍下床來，束緊衣服，系好金犀劍，把隨身包袱，捆紮在腰間，一切料理停當，從屋裡把門拴好，輕輕推開窗戶，縱躍出去。

　　走到大街上，只見幾條野狗，夾著尾巴匆匆跑過，天上繁星點點，濛濛矓矓有一些光亮，這時街上再沒有人走動，一片沉寂。正是初秋季節，溽暑未清，晚風習習，倒吹得他精神一爽。

　　路永坦依照帳房告訴的途徑，穿街越巷，徑奔城西而去。

　　半刻工夫，已經奔到城牆腳下，只要翻出城去，便是鳳凰坡了。

　　這時城門早已關閉，路永坦打量那座城牆，高有五、六丈，登上去往下一看，只見城外城下，果然有一條河流，河面十分平穩，只有十幾丈寬，兩岸確有許多亂墳堆子，高低不平，大小不一，在這黑暗的時刻，增加不少的恐怖感。

　　路永坦猛提真氣，輕飄飄飛落城外，正落在河邊墳堆中。

　　他剛一落地，突聽左邊不遠處，一個隆起的墳堆後面，忽然一聲冷笑把他一震，那笑聲冷峻銳厲，令人聞之心寒。

　　雖然他武藝極高，膽大心沉，可是這聲音突然迸出，尤其在這夜黑亂崗中，卻也使他嚇了一跳。

　　眼光飛快向四周一掃，除了一堆堆墳墓上亂草搖晃之外，再沒有其它東西，路永坦假裝沒聽見那聲冷笑，仍然凝立不動，雙眼卻往出聲之處注視，以便瞧看來人的一切動態，借機好瞭解他的心機何在？

　　暗地裡，他卻蓄勢待發，只待再有動靜，看清了來人的存在位置，便要立刻出手，攻擊這神龍一劍。

　　可是，他立身之處和那堆土墳，相距離只有十幾丈遠，然而中間卻隔著好幾個矮墳堆，墳上長滿衰草，視線不免受到阻礙。

　　等了半天，竟不再聽到聲音。路永坦一面提起真氣，暗中準備好了架勢，一面沉聲向發笑的地方說道：「久仰神龍一劍大名，既約路某來此，何以不出面相見？」

　　他口裡講著話，眼睛卻一瞬不瞬，注視著前面，只要那人再一出聲，他就可以立刻撲上去循聲追到那個人。

　　但是，他話說完後，依然一片死寂，還是沒有響動。

　　路永坦他自忖，明明聽見一聲冷笑，絕不是他聽錯或幻覺，可是現在竟闃無人影，連聲音也不再響了。

　　若是說神龍一劍臨陣怯場，不敢出來，那他又何必約定自己前來，而且看那留字口氣分明是有事情，絕不是作弄人玩的。

　　他腦中念頭，飛快閃過，口中又出聲道：「朋友！再不出來，路某恕不奉陪了！」

　　話聲剛完，路永坦驀地騰身飛蹤起來，直往那墳堆撲去，左掌護胸，蓄勁待發，右手卻橫揮寶劍，夾著寒光往前疾刺。

　　他身形一落，恰好站在墳堆後面，待他放眼一瞧，忍不住「咦！」的一聲，而發出驚呼出來！

　　原來，那墳堆之後，竟然空無一物，空蕩蕩只有幾棵亂草，那有半個人影？

　　這一來，路永坦雖是武功絕頂，藝高膽大，也不由得驚愕一怔，連身汗毛也豎了起來，心想難道是鬼魂出現了嗎？要是有人的話，豈能逃過他的耳目？竟然逃出他視聽功力的範園呢？

　　正當他怔怔望著地上發呆時，在他背後，驀地又是一聲冷笑，聲音恰與前次相同，只是地點不同了。

　　這回路永坦再不放鬆了，身子一擰，腳下一用力，急轉身形，看也不看一眼，毫不猶豫便飛身往發聲處撲去。

　　他身形方縱起時，猛見十來丈前面，一條黑影，疾如飛鳥雀般，往河邊躍去，身法之快，恍如閃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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